夜里。
岑云谏见澹台莲州睡不着,便主动问:“你还在想碎月城的事吗?”他不是很有把握地说:“或许我可以陪你去看看。”
“我们现在还小。”澹台莲州坐起身来,摇了摇头,“对你们修真者来说,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为什么不能真的像是弹指一挥间一样,十年唰地就过去了呢?我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岑云谏:“不慢了。以前不还是你劝我不要着急?如今倒轮到你着急了。”
澹台莲州:“不疼你在身上,你当然不着急。”
岑云谏:“疼?你会为他们疼吗?”
澹台莲州:“当然会啊,心会疼。仙界的人牺牲时,你就不会心疼吗?”
这还真的问住岑云谏了。
心疼吗?他会心疼吗?
在意识到自己所杀的那些假的澹台莲州都是昆仑弟子,他其实是把昆仑的精锐弟子屠杀殆尽时,他的全盘计划都被打翻,八百多年的布置都化作掌中沙,他是难受了一下。
可你要问在这之前,他在清洗昆仑、清洗仙界的时候有没有心疼过,他还真没有。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胜者生存,败者亡,这是整个修真界所有人真正遵循的规则。
杀或被杀,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他时常不能理解澹台莲州的仁慈,在他看来就是优柔寡断,是绝不可取的。
岑云谏想了许久,没能想明白,问:“澹台莲州,你是怎么区分这些人里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呢?”
澹台莲州被他给问笑了:“你是怎么分的?”
岑云谏:“可以帮我做到我想做的事的人是有用的,不能做到的就是没用的。”
他一向是这样办的,简单明了,干脆利落。
澹台莲州好奇地问:“那以前的我对你来说就是没用的,是吧?所以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舍弃掉,可你为什么能够笃定这次的我是有用的?你看看现在的我,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只想过好眼下的几十年。——先假设我这次能活过三十岁,活个几十年,甚至活到一百年。假如你付出了最适合修炼的这百年时间在我这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一点用也没有,你该如何自处呢?”
还没等岑云谏回答,澹台莲州抬头看到了什么,低唤出声:“啊,你看。”
一只银光闪闪的蝴蝶从窗棂的缝隙间飞了进来,落在了岑云谏的指尖,幻化作一封信。
澹台莲州问:“又催你回昆仑?”
岑云谏说:“我师父来找我了。”
澹台莲州一溜烟从床上爬了起来:“你要被抓回去了?”
话音未落。
宫殿上就响起了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岑云谏,我知道你在此处。”
澹台莲州抓起一件外衣跑出去看。
正值冬日,原本从昨晚开始就下起了一场雪,看天象应该要下三天三夜,但是此时的紫微宫上空的雪云都被驱散了,皎洁的明月露了出来,把宫殿照得一片彻亮。
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檐牙上,一派道骨仙风。
好像是掌门?
澹台莲州想:不愧是岑云谏,资质好到让昆仑的人亲自来抓。
岑云谏也跟了出来,站在澹台莲州的身边,抬头看向师尊。
掌门居高临下地说:“岑云谏,你不告而擅离师门多日,本座念在你是初犯,这一次,你随本座回去就不追究了。”
澹台莲州心情复杂:“真好说话啊。”
掌门问完,岑云谏并没回答,而是转过头来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指示。
澹台莲州:“……你看我干什么?
“就算我想要你留下来,我也没办法拦住掌门,把你留下来啊。”
岑云谏擅自只听前半截:“只要你想要我留下来。”
——啊???
澹台莲州莫名觉得,他听命的样子还挺像小白的。
可这时候小白还没出生吧,他还能在上辈子相同的地方救到小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