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梨没给她继续深想的机会,她笑了笑,这回的笑意已经一如平常,也确实笑得发自真心,“既然已经快要回了,那如你刚刚说得,领我再四处走走吧。我家里从前就在山边,这个季节山里有许多东西。”
柳芽听她这么一说,点头,“好!”
不过眼睛却是暗暗继续审视姑娘情绪,但这回任她如何再看,也看不出任何苗头了,便最终也仍然是一头雾水,怀疑刚刚那一瞬是她察觉错了,姑娘并没有叹气。
连梨在山里心不在焉的走了一段,最后,她站在一块平整宽大的大石头上,放空心神看着远处秋黄如海的山景。
看了也不知多久,回神,她笑了笑,道:“回罢。”
“哎。”
回去途中顺顺利利,到达天子大帐时,正好夜色将至。这夜她睡得很晚,在榻里辗转反侧一阵,目光再次不知道第几回,落在崔厉脸上。
屋里远处点着一盏很暗的照明烛光,备着她或他起夜。曾经帐里是没有这盏烛光的,是有一夜她实在口渴,模模糊糊起来倒水喝差点摔着,后来崔厉才让宫人们在帐里夜夜留一盏灯。
那时脑袋还困着呢,潜意识竟以为这还是在王府,所以这张榻她也当成了王府拿张宽阔的至少能容六人躺下的榻。
这让她遭了殃,都踩到榻沿了竟还不觉,直接结结实实当成平地又踩过去。她踩了个空,整个人往下扑。
她惊呼了一声,也好在崔厉反应快,听到她的声音手臂条件反射伸来,把她一抱,她撞跌回他胸膛。那次踩空最终幸运的只是小腿和膝盖撞了下,其他地方没有碰到。
崔厉皱眉摸了摸她的膝盖,见她只是磕碰了一块,便没有大惊小怪深夜去叫辛貔。
不过自那之后帐里就再没彻底暗下过,即使夜深,角落里也总会有一盏昏黄的烛光,让人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连梨现在便借着这一点光线一直看他,一直一直看他,两人只剩这么些日子了。
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他眼睛竟睁着。她吓了一下,心跳都漏了一拍,心想他怎么无声无息的吓人。
他不是睡着了?他又何时睁的眼?更关键的是……她怎么一点也没发现?惊吓过后,脑中接连闪过好几个念头,最后那一个念头出现时,她已经掩耳盗铃先闭了目,假装刚刚无事发生,她其实一直都是睡着的。
刚闭上,便听他轻轻一声哼,旋即脸上重了,是他的手过了来。
“深夜不睡,一直看我干什么?”
他是被她看醒的,是,没说错,就是看醒的。他本就敏锐,她又一直盯着他看,他不醒才怪了。
说完,目光定定看着她。
但被他问的这个却闭着目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崔厉眯了下眼,手指蓄势待发摩挲了下她脸颊,似乎打算做些什么。而连梨也感觉到了,她睁开了眼,看了看他。
而后往他怀里一窝,脸埋进他怀中。
她低声,“好了好了,我认便是——”
“是一直在看你,因为睡不着。”
说着,下巴在他怀中蹭了蹭,手掌则抓拢了他的手,轻轻拽着他手掌扯了扯。
小心思在这一扯中轻轻表露——他快睡,她真的只是睡不着刚刚才入神瞧他。
崔厉却没打算就此打住,把她脸捧起来,淡淡看着她,“只是睡不着?”
只是睡不着,他睁眼时她却跟失了魂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她慢慢回神了,才似好像突然发现他怎么醒了一般吓一大跳,脸上很明显的惊吓了下。惊吓之后不是说他怪他,倒是先闭目,崔厉觉得她不大对劲。
摩挲摩挲她下颌骨,哼声,“没说实话是不是?”
连梨心里叹气,明面上则把下巴在他手掌里蹭一蹭,望他一眼,搂住他脖子。
低声,“没有。”
崔厉挑眉,手掌在她背后拍一拍,还是觉得她没说实话。可什么才是实话……他也不知道,毕竟也没什么事是会让她那样愣神的,她或许又是做了什么惊梦被吓到了,才那样瞧他。
估计怕说了让他担心才没如实说。
崔厉瞄了眼她已靠到他肩上的侧脸,最终没有再继续追问,只又拍拍她的背,“睡吧。”
“嗯。”连梨闭眼轻轻嗯一声。
崔厉之后不敢睡得太熟,时刻留个神注意她是否又做了惊梦。好在后来她睡得安安稳稳,也没再如先前那样不睡却失神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