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致生夜不归宿的那一晚,了了就猜到了这件事会跟连吟枝有关。
她来这里这么久,老了每天都是白天修复壁画,晚上回家看书写日志,连参与同事间的娱乐活动都极少极少。
他总说时间不够用,连沙漠里那么难熬的午休时间也从不浪费。不然,也不会让了了每天中午都去给他送饭。
能让了致生打破日常惯例,甚至不愿意和她交代一声的,了了想来想去,也就是连吟枝了。
虽然她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父母感情破裂,婚姻危机时总要瞒着小孩,但……大家都这么做,可能是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吧。
了致生对了了的洞察力是既感意外又不完全意外,他知道了了很聪明,但不知道她早已经察觉了他与连吟枝之间有无法修复的婚姻裂缝。
他没再隐瞒,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了了。
那日下午,传达室的老方突然找了过来。
了致生那会正和老魏在吐槽研究院给安排的心理疏导,老魏觉得研究院这波送温暖送得也太滞后了一些,心里很不情愿:“离沙尘暴这事都过去多久了,真有心理阴影的早就打离职报告了,谁还在这等着见心理医生啊。”
深有同感的了致生,立刻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每天清理沙子都快清理得口吐白沫了,还给安排了一星期两次的心理疏导,这不是占用休息时间吗?这跟加班有什么区别!”
老魏哼笑了两声,开玩笑道:“人家心理医生加班好歹还给加班费呢,我们加班有什么呀?不交咨询费已经很好了。”
了致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壁画角落的沟槽里又攒了一层细沙,苦恼的同时,突发奇想道:“诶,你说,我去见人家心理医生,然后让她过来帮我铲沙子怎么样?这样我俩谁都不吃亏了。”
说完,他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摩拳擦掌地打算找机会实施一番。
老魏刚拧开水壶要喝水,闻言,水还没咽下去先喷了出来,他抚掌大笑,直夸了致生是个逻辑鬼才:“我终于知道你家了了是像谁了,这不完全跟你一个调子刻出来的?”
了致生也得意着,结果一转头,就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的老方,正凑过耳朵听热闹。
他吓了一跳,赶紧踢了老魏一脚,老魏不明所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了老方。
老方是研究院某领导的亲戚,委派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就是他家那位亲戚的好主意。结果,他和老魏偷偷说人坏话,还被听了个正着。
这一下,不管是说坏话的还是听坏话的,反正三个人都挺尴尬的。
但成年人嘛,谁没在背后嘴过几句领导呢。
了致生厚脸皮惯了,赶紧调整了下表情,热情地迎上去,他一副刚看见老方的模样,惊喜道:“诶老方!什么风把你吹这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晒得慌。”
老方干笑了两声,也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背着手走进石窟里:“我也刚过来。”他把揣了一路的信递给了致生:“是这样的,上回沙尘暴,那信箱不是被埋了吗?我怕有什么重要文件或者家书什么的没让你们收着,耽误事,就费了点劲给都找出来了。这是你的。今天左右没什么事,我就溜达着给你送过来了。”
了致生意外极了,他接过信封前后看了看:“呦,这是我爱人寄来的。”他伸出手,与老方的握了握,表面功夫做得好极了:“你这人啊,就是热心,很为大家考虑。哎呦,我们有你这样的同志,真是三生有幸啊。”
老方听着受用,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尽量表现地不以为意:“这我应该做的,你赶紧看吧。那个去研究院的物资车,今晚八点才出发,你要是有回信赶紧送过来,我给你发走。”
了致生连声感谢。
老方也被他的热情冲得晕头巴脑的,臊着一张脸就走了。但走了没两步,他又转过身来,真诚地问了一句:“那个心理医生,是真的没有必要吗?”
了致生拆信的手顿时僵住。
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老魏背对着两人,憋笑憋到整个人缩在角落里疯狂颤抖。
最后,还是了致生硬着头皮打哈哈:“有,怎么没有!我俩就开玩笑呢,这领导对我们如此体恤关怀的,我们还能不知好歹吗,你说是吧?”
老方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反正走的时候步履轻盈,应当是不会去打小报告了。
不过了致生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他看完连吟枝寄来的书信,顿时整张脸都绿了。他匆匆跟老魏打了声招呼,沉着脸去基地传达室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