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后,了了睁眼看着天花板,恍了很久的神。
闹钟还没响,她虽然睡得比以往都累,但醒得却很早。
她抬起手,举到眼前,左右正反地仔细看了看……挺好,还是原装的。
梦里,手指触碰到优昙时重新长出血肉的麻痒感太真实,她在意识清醒的那一刹那,有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茫然感。
她发了一会呆,抓起手机上网搜索梦见优昙是什么意思?
答案五花八门,不仅分上半夜还是下半夜梦的,还分是不是本命年,性别是男是女,是春天梦的还是秋天梦的……
了了看了一圈,也就两个回答稍微中肯一些。一个是:近期手头上的项目或工作会完美收官,将迎来一次出行;第二个是:优昙是灵瑞花,佛家花,上半年梦见此花者财运颇佳,有贵人相助,但切记要多为他人着想,免口舌之争,否则将有破财之兆。
她一看关联财运,立刻多看了两眼,以免无意之中犯了大忌。
也不知道是不是解梦的签意给了了了极强的心理暗示,她今日一上工,握着画笔就如马良附体,那叫一个行笔流云,挥洒自如。
了拙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笑着问:“小师兄昨晚是不是睡得很好?你今天的状态很不错。”
了了正在绘定形线,壁画上色后,因颜料晕染的深浅不一,以及着色后会模糊掉之前作为草稿的线条,所以需要在壁画全部完成后再次定形,才算完工。
她屏息,一气呵成。那股力凝在腕上,画出的线条又平又稳。待这一部分画完,她才收了笔,回答了拙:“马上就可以收工了,状态当然不错。”
了拙仰头看着画,眼里聚着满满的钦慕。
这幅《大慈恩寺》他在梵音寺时每日都能看见,早已存在的艺术品看上千遍万遍,总会因为审美疲劳而逐渐失去最初的惊艳感。
可当他亲眼看着这幅画在眼前从线稿,到半成品,最后完成,那种参与其中的成就感完全不可同年而语。
那些壁画中的细节处理,以及人物的神态韵味都和观赏时的视角不同,它们像是有灵魂般,即便远隔千年,也能令他想象到当时的场景与画面。仿佛岁月带走的只是他们的躯体,留下的精神与魂魄全都嵌入在了这壁画之中,与画永存。
而再有两天,壁画就能交工了。
觉悟让裴河宴和了了商量的事,他多思考了一天。当天正常接送,没向了了透露半分。
他心里揣度着事,虽然面上不显,可瞧上去明显深沉岑寂了许多。
车上还有了拙在,了了不好直接问,只能暂且按捺下,等到私下再另找机会。
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就像是一张包着火且即将被点燃的白纸。但在他还没有彻底还俗的持戒期内,了了并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事会被谁发现。
即便两人前一天还在陈旧无人的楼道里拥抱,他的体温和他的呼吸抚触过她耳后的触感仍清晰到她随时都能回忆起来。
可回到了小院,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比裴河宴还要冷静克制,连不该有的眼神对视都能省则省。
她不想给裴河宴找麻烦。
好在,有些事并不用两人说得太直白。
也许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裴河宴其实不太有所谓,重回岛上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知晓品性的自己人,就算他和了了的事被撞破,他们也不会多嘴一句。他顾虑的,是带了了回梵音寺。
他至今没想好,要如何说,又如何让她接受这件事也许会引发的后果。
车到小院时,坐在副驾的了拙先下车。
他今天走得有些急,往常都是下车后等在一边,和他们俩一起走进去。今日急匆匆的,像是后头有什么在追赶他。
这样正好。
商务车自动车门打开的空隙里,他伸出手握了握了了的:“慢点下车。”
天气逐渐炎热,车内开了空调,冷气充足的密闭车厢内,她的手背凉得没有一丝热乎气。他原本只想牵一下,可她的手这么凉,他就多摩挲了一下。
了了被他的这个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她下意识看了眼前座的司机。
司机的修养很好,他并未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而是仔细地检查着各项仪表。如果按往常的接送客标准,他应该是要下车等候在车门一侧,目送着客人拿好随身行李离开。但他这几年都只接送裴河宴等人,算是专职的个人司机。
裴河宴不需要,他便不用做。甚至在他偶尔透露出的“建议”中,学会配合他的习惯。
她这一激灵,倒惹得他低笑不止。
怕她抵触,裴河宴自觉地松开了手,拎起她的工具箱随她下车。
身后车门自动关闭,裴河宴听见了商务车掉头离开的声音,这才问她:“我俩现在就这么见不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