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等去了县学再说。
第二日一早,李廷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看到纪元第一句是:“纪元,过个年你是不是长高了?”
纪元惊喜道:“是吗?”
又长大一岁,身高确实要长了!
上辈子的他一米八五,这辈子可不要当矮子。
跟赵夫子道别后,纪元跟李廷去村口找安五叔,安五叔也早早等着,就等送这两个学生去县学,说不定他的车上,还能出两个秀才老爷呢!
纪元远远看着,又对赵夫子挥挥手。
赵夫子最近忙的很。
跟纪元猜的差不多。
去年腊月他被县学录取时,县学发了那么多东西,被全村人看在眼中。
刚翻过年,就有村里人带着礼物来找赵夫子,想求夫子收下学生。
从初六之后,就没断过。
所以赵夫子也不能多送。
纪元估算着,今年赵夫子的私塾里,至少有二三十学生,再多的也有可能。
这样真好,那夫子家的生活也可以改善不少。
都说书中自有千钟粟,这话确实也没错。
但这话不能再赵夫子面前讲,否则要说没有读书人的风骨了。
李廷没看到纪元的走神,还在兴奋道:“终于可以搬出家门了,在县学也能自由些。”
纪元看向他,知道李廷母亲早亡,继母看他不顺眼,所以想出来。
不过自己的理由也差不多。
离开三叔三婶,日子一定更轻快。
但他这会想的,还是赵夫子嘱咐他的话。
昨天晚上,赵夫子又问了他那个问题。
“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纪元还未回答,赵夫子就道:“你可知私塾读书,书院读书,县学读书,有什么区别。”
这些涉及太广,纪元自然不知道。
“私塾,也就是私学,书院原为藏书的地方,之后也成私学。”
“既然是私学,教什么由私塾夫子,又或者书院山长来定。”
“要么专攻文学,要么文德兼备。”
“只有官学不同,县学,府学之类,所有读书只有一个目的。”
“科举。”
“童试,乡试,会试,乃至殿试,为的就是这个。”
赵夫子叹口气继续道:“我此处学的,虽古板,却也是学习之根本,从此处去县学,或许很有不同。”
“若想为官,到了县学,一定要好好读书。”
“汲汲于斯道,汲汲于天下。”
“相信你,会有定论。”
“无论如何,不失本色。”
赵夫子说完这些话,就让他休息了,纪元却思索许久。
原来天下那么多学堂,每处用处都不一样。
私学想教什么就教什么。
赵夫子的私学,教的确实是圣贤之道,士人必要有志于圣贤。
只是他这又是蒙学,所以普通人看不出来,也并不深入。
可赵夫子五十多的年纪,却并未松懈,每日还在清晨傍晚读书,想来就是求索圣贤道理。
而他即将要去的县学不同,县学教的是科举,教的是应试。
想想也是,县学是朝廷办的,为的自然是为朝廷搜罗人才,以供圣用。
拿赵夫子跟已经考上举人的黄夫子比,想来也能看出区别。
换做赵夫子考上举人,他也会继续潜心读书,再去考进士。
黄夫子直接求了个小官,便急匆匆上任。
两人大概就是,君子和而不同吧。
自己在三叔三婶面前说着,自己要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还要当官的话,都被赵夫子记在心里。
赵夫子虽然觉得可惜,却也未阻拦,还给他铺了条顺畅的路。
那首寄到县学的竹石,难保也是铺路的一种。
怪不得夫子问他,为何读书。
怪不得夫子一定让他把竹石补充完整。
纪元刚开始过来,其实就是本能的读书而已。
上辈子十几年的读书生涯,把孩童就要读书的话刻在骨子里。
对他来说,识字学习,如喝水吃饭一般。
如今的他,却有些拨开云雾见光明。
读吧,读圣贤书。
汲汲于斯道也好。
汲汲于天下也好。
是求圣贤之学也好,还是以圣贤之道求天下也罢。
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路。
他身无所长,年纪又小,在读书上读出一条大道出来,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