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将军知道崔氏心里难过,不叫她抱怨几句是不行的,索性没有说话,他只道,“太医都说稳住了,你也不要太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他现在命悬一线,你让我怎么喜笑颜开去面对?”
喻将军,“......”
崔氏数落着喻将军冷血,一点都不关心儿子,喻将军一话不接,只是默默听着,崔氏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心里的气越发不顺了。
她转过头,看到同样一言不发的方幼眠。
她也是一样的面无表情,甚至连哭都没有哭,话也不多说两句。
瞬间又把矛头又对准了她,“你的夫君在里面躺着不省人事,你连眼泪都不掉一两滴,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往日里凛哥儿对你诸多维护疼惜,他如今出事,你好歹也要紧张紧张,担心担心罢?”
越想越觉得方幼眠冷血,她都快要担心死了,几房的人纷纷求着太医尽力,留下看顾。
她倒是好,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地方,一句话没有,垂着脸甚至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还在走神,说了两句才抬头看过来。
“...你是不是盼着他早死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崔氏越说越过分,声音也越来越大。
方幼眠蹙着眉头,没有吭声。
崔氏的脾气火爆,又是在气头上,她的公爹都不曾怎么回话,方幼眠做儿媳妇的,更是不好吱声了。
“行了!”
最后是老太太用力拄了一下拐杖,崔氏才噎了声音,擦着眼泪看过去。
“你好歹是长房的当家主母,满嘴里都说的是些什么?都是一家子骨肉,谁会想凛哥儿出事,而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只一味的哭诉撒泼,怪罪旁人就有用了?”
“凛哥儿是为朝廷受的伤,你应该高兴荣幸,而不是在这里诸多抱怨,若是传入官家的耳朵里,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崔氏吓得一怔,再也不敢回话了,她支支吾吾,“母亲...媳妇就是太担心了,这才失了方寸。”忘记还有宫内的太医在此。
“行了,都回去罢,这里有凛哥儿的媳妇伺候着,不需要那么多人,她是个沉稳冷静的好孩子,做事也知道分寸,若有事,会叫人来通传。”
“是。”众人应道。
老太太发了话,先叫宁妈妈带着人打理院子给太医住下,不可以有丝毫的怠慢。
几房的长辈叮嘱了方幼眠几句,随后便带着人离开,崔氏一步三回头推着喻将军出了玉棠阁。
耳根子总算得了清净,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着方幼眠,“你婆母是关心则乱,说话难听了一些,你不要往心里去。”
“孙媳明白。”她都已经习惯了。
“凛哥儿交给你照顾了,还有他的侍卫随从,连带着玉棠阁内的丫鬟们,宁妈妈一会也会过来,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
方幼眠点头。
老太太再叮嘱了些末梢细节,随后离开。
方幼眠返回内室,喻凛还没有醒。
摸着他的额面,已经彻底退却了高热,脸色也在渐渐恢复了红润,方幼眠略略松了一口气,她吩咐雯歌让小厨房做一些清淡小粥和小菜预备着。
抛开种种不谈,她不希望喻凛出事。
喻凛如今是她的夫郎,她明面上的靠山和依仗,若是他死了,事情必然会陷入死结,更别说摆脱了喻家。
话说回来,他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还被人给抬了回来,最重的那道伤势,似乎是早就受的了,旁边的伤势更像是新的。
方幼眠百思不得其解。
千岭见她眉头蹙着,主动解答道,“大人在州郡处理水患堤坝时,因为此中牵扯颇多,涉及官员贪污贿赂,工部查账,州郡徇私舞弊,又要安置难民,处理堤坝坍塌处,事情多如牛毛,几日不得合眼歇息,体力不支。”
“谁知有人趁虚而入,买凶行刺大人,因为带过去的人手基本上都派出去了,留在身边的不够,大人房间里被人放了迷香,这才不敌中了招。”
想到喻凛第一次与她同床共枕的警惕性,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地方碰到他,便已经被他给扳到压在身下...
方幼眠没有说话。
人在几日几夜没有合眼,又中暗算的情况之下,警惕性和防备的确会大大降低。
看到那道伤口,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惊险了,喻凛的武艺高强,若非如此,想必也不会中招。
方幼眠默然听着,她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问,“他...心口的那一道伤势是在州郡受的?”
“少夫人聪慧。”千岭点头,“因为受伤的事情不宜声张,唯恐乱了州郡民心,故而隐瞒下去便不好找郎中了,加上灾民居多,郎中和药材都不够,大人只能草草处理硬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