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继续说道?:“公?主陵墓被毁,浑天监主簿说这?是有人惊扰了公?主亡魂,公?主以石狮裂开为警示,意?为不满,之后,御史?贾方?就上了奏表,参我私自调查公?主之案,这?三件事,发生的实在太凑巧了,显然是有人想?利用公?主,置我于死地,这?个局,我不信太后看不出来。”
李楹愣了一愣:“你的意?思是?”
“太后明明看出来了,但却不去?追究是谁毁了公?主陵墓,反而沿着有心人设好的圈套,将我重罚罢官,太后向来睿智,她这?样做,我只能想?到一个理由。”
李楹只觉手?心都被汗湿,她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问道?:“什么理由?”
“那就是,太后压根不想?有人再查公?主之案。”
李楹脑海中顿时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至于为何阿娘压根不想?有人再查她的案子,崔珣不说,李楹也能猜到。
只有真正的杀人凶手?,才不想?让人再掀旧案。
李楹头晕目眩,身体已是摇摇欲坠,她努力想?要站稳,但双腿却虚软无力,根本无力支撑,还是崔珣察觉到李楹异常,他伸出双臂,稳稳地扶住她,他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忍:“所以,你还要救太后吗?”
李楹眼神茫然的看着那个穿着阿娘服饰的草人,她久久不语,半晌后,才艰难开了口:“我要救阿娘。”
崔珣一怔,一句“为何”也脱口而出,李楹苦笑:“如今一切都是推测,还没有证据表明我阿娘就是凶手?,真相未明前,她还是我阿娘,所以我怎么能不救她?”
“但……”崔珣顿住,他本想?说目前太后便是最大嫌犯,但回想?李楹说的“真相未明前,她还是我阿娘”,他又沉默了。
李楹枯涩道?:“崔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妇人之仁?”
崔珣摇了摇头,李楹道?:“我只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她对崔珣是这?样,对阿娘也是这?样,人人说崔珣是酷吏,但是李楹在明月夜见到他救了一只螟蛉,她便愿意?相信他不是那般坏的人,而阿娘,人人说她杀女求荣,可李楹却见过她为了她向郑皇后低头的样子,所以她也愿意?相信阿娘。
崔珣凝目看着李楹,语气虽然平静,但没有像以前那般冷淡,他缓缓道?:“或许,公?主是对的。”
李楹茫然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会是对的。”
她虽这?般说,但心中仍旧有些心神不宁,忽然崔珣说了句:“我会帮公?主的。”
他会帮李楹,救她的阿娘。
李楹有些没有预想?到崔珣会这?般说,她讶异抬头,看向崔珣漆黑如点墨的双眸,心中只觉泛起?一些微微异样的情绪,似是惊讶,似是感动,她看着崔珣,崔珣也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崔珣忽放开扶住她胳膊的手?,他不自然的移开目光,看向竹编的祭案,平静说道?:“太后恐怕不愿见我,我会去?见伯父,请他向太后禀明猫鬼一事。”
李楹犹豫了下,她说道?:“可你伯父见到你,定然又会说很多伤你的话。”
“没事。”
其实,怎么会没事呢?
李楹是见过崔颂清质问崔珣怎么没有死在突厥的时候,崔珣是多么难过的样子,所以怎么可能没事呢?李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她绞着手?,愧疚说道?:“你愿意?帮我救阿娘,我真的很谢谢你。”
她低着头,手?指不安的绞紧在一起?,崔珣瞧着她绞紧的纤细手?指,他抿了抿唇,说道?:“我愿意?去?求我伯父,其实,也不只是为了帮你。”
李楹不由抬头,崔珣说道?:“我需要利用猫鬼一事,让自己?官复原职,这?是最好的机会。”
李楹愣愣说:“是……这?样吗?”
“是。”崔珣点头,语气波澜不惊:“所以你不需要觉得过意?不去?,我更多是为了我自己?,不全是为了你。”
“这?样啊~”李楹说了声,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松口气的感觉多些,还是怅然情绪多一些,她手?指轻微松开,不再绞紧,她说道?:“那你知道?,是谁要害阿娘吗?”
崔珣看着那张竹编祭案:“黔州苗蛮惯用竹编器具,而蒋良,就是黔州苗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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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月隐云间。
李楹坐在崔颂清府邸旁边的石狮底座上,两只脚轻轻垂在地上,崔珣已经进去?很久,到现在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伯父又苛责他了,才让他这?么久都没出来。
李楹胡思乱想?着,她膝盖上放着崔珣的那把旧弓,她拿起?旧弓,抚摸着上面的斑斑锈迹,然后微微蹙起?眉头,手?上绿色荧光闪现,抚摸过的地方?锈迹尽除,铁弓又恢复光亮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