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楹摇头:“崔珣,我?永远不会怪你?。”
她顿了顿,又道:“我?在等?你?,等?你?有勇气?接受我?的心意,等?你?愿意我?,唤你?一声十七郎。”
崔珣长睫上似乎沾了些细碎晶莹,他?垂下眼?眸:“如果,等?不到?呢?”
“不等?,又怎么知道等?不到?呢?”
崔珣没说话了,他?只?是抬手,镣铐叮当声中,他?似是不经意间揉了揉眼?睛,然后他?放下手指,轻声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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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点燃安神香后,便扶着崔珣,躺了下来。
药方中加了麻黄和葛根,会让人服后昏昏欲睡,加上安神香的作用,崔珣很快沉沉睡了过去,而麻黄和葛根又能发汗解表,因此没过一会,睡梦中的崔珣额上就布满细密汗珠,李楹打了盆水,湿了帕子,然后拧干,仔细擦拭着他?额上脸上的汗。
冷汗擦拭掉后,崔珣明显舒适很多,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只?是他?冷汗出的太多,擦拭之后,帕子像落入水中一样?,湿淋淋的,没一会就要重新洗,重新拧干。
李楹却?一点都不抱怨,她不厌其?烦的洗着帕子,拧干,然后为崔珣擦拭着额上的汗,到?日落西山之时,崔珣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李楹用手去感受他?额上温度,高热似乎退下来了。
李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锤了锤酸痛的腰,然后起身,准备去将银盆中水倒掉,只?是她起身的时候,忽然手被崔珣攥住。
崔珣双目紧闭,应还是在睡梦之中,他?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口中低喃了一声:“明月珠……”
李楹愣住,她没有再走了,而是慢慢坐在乌木地?板上,她趴在黄梨木矮榻边,静静看着睡梦中的崔珣,良久,才叹了口气?:“真是不公平,我?都没唤你?一声十七郎,你?倒先唤我?明月珠了。”
她忽笑了笑,又道:“算了,不跟你?计较啦,你?快点好吧,虽然你?生病的时候,像书中说的西子捧心,挺好看的,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生病,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一辈子没有病,没有灾,也没有痛。”
沉沉睡着的崔珣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一滴眼?泪,慢慢从他?眼?角流下,沉入鸦黑鬓中。
李楹唬了一跳,她伸手,指尖轻轻拭去他?的泪痕:“怎么哭了?你?放心,我?不走,我?会陪着你?的。”
她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方才你?唤了我?声明月珠,那为了公平,我?也要唤你?一声十七郎。”
她慢慢趴在榻前,瞧着他?浓密如扇般的鸦睫,喃喃道:“十七郎,以后,你?难受的时候,身边不会没有人陪了,我?以大周公主的名义发誓,我?会陪着你?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她的手,还被攥在崔珣掌心,她就那般任凭崔珣攥着,自己则安静趴在他?榻边,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再也没有挪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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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珣病时,郭勤威的头颅,也到?了肃州。
押送头颅的士兵已经行?了十几日了,人人都疲累不堪,在飞云驿的时候,众人将装着头颅的箱子抬到?房中,然后派人在房外?把守,其?余人就都休息去了。
只?是夜半三更的时候,飞云驿的驿丞捧着一个木盒走到?库房外?,那两把守的士兵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打开?房门,片刻后,驿丞又捧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两士兵默契将房门关了起来,似乎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早躲在一旁的一个察事厅暗探看到?全程,心想?,果然如少卿所料,大周驿馆是兵部?直管,而裴观岳,就是兵部?尚书,裴观岳的确会在驿馆更换头颅。
那既然头颅已换,接下来,就依计行?事了。
下半夜的时候,一道迷烟随风吹过,两个士卒顿时迷迷糊糊,此时屋顶上一个拿着锦盒的暗探却?拿开?片瓦,跃入房中,将盒中的白骨与箱中白骨交换。
那暗探动作极快,不过一瞬间,他?便换好了白骨,重新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屋顶,拢好片瓦,然后便与之前负责监视的暗探奔出飞云驿。
飞云驿外?,一个皂衣俊美郎君早已等?候多时,那两暗探拱手对他?道:“鱼郎君,都办妥了。”
鱼扶危点头,那两暗探对他?也挺是佩服,这个计策是崔珣拟定,但却?是鱼扶危负责执行?,须知执行?不比定计容易,稍微一个环节出错,便是全盘皆输。
这些察事厅暗探本?来之前还对鱼扶危颇多怀疑,心想?一个商人能有什么本?事,不过崔珣严令他?们按鱼扶危命令行?事,他?们才不得不听从,没想?到?鱼扶危行?事缜密,滴水不漏,连风向都考虑到?了,在这飞云驿将一切安排的是妥妥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