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怔怔看着李楹,李楹的这句话,似乎让她想起了一件极为久远的事?情,她呆愣半晌,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她脸色慢慢变得惨白,身体开始发抖,甚至连指尖都开始发颤,直到香炉线香燃尽,她发白的嘴唇歙动?,才开口道:“明月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
不待李楹开口,太后就忽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李楹的手:“不是你阿耶杀你的?是不是?”
李楹愣愣摇头?:“不是,阿耶想杀我,但在最后时?刻,他?收手了……”
“是的,不是他?……不是他?……”太后喃喃着,到最后,她忽笑了起来:“不是他?……不是他?……”
李楹不安道:“阿娘,你怎么了……”
太后笑到最后,眸中已满是泪光,她脸上神?情是极为心痛的恍然:“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李楹不明白,但她直觉这和自己?的死?亡有关,她问太后:“阿娘,原来……是怎么样?”
太后没有回答,只是抚摸着李楹的脸庞,又哭又笑着:“明月珠,这三?十年,你的魂魄在哪里?在地府吗?”
李楹垂眸,忍泪道:“不是,在……宫中的荷花池。”
“荷花池?”
李楹颔首:“我死?之后,魂魄就一直被困在荷花池,直到见到崔珣,魂魄才得以脱困,我请求崔珣帮我查找死?亡真相,过程中,我喜欢上了他?,再也离不开他?……”
她本想顺势说下去,让太后答应救崔珣,但太后却好像完全没听到下一句话一样,她眸中神?色痛彻肺腑:“明月珠,荷花池里,很?冷,很?黑吧……”
一句话,忽然让李楹泪如泉涌,这世上,最心疼儿女的,永远是怀胎十月的母亲。
她泣不成声:“不冷……不黑……”
“怎么可能不冷?怎么可能不黑?”太后悲痛欲绝:“是阿娘的错,是阿娘没有发现,是阿娘对不住你……”
李楹咬唇,她用衣袖拼命擦拭不断涌出的眼泪,她很?想告诉阿娘,她没有错,也没有对不住她,她是全天下最好的阿娘,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胸口处焚烧般疼痛持续传来,这个形体,她维持不了太久了,她必须长话短说,尽快说服阿娘,救出崔珣。
她握着太后的手:“阿娘,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我本不想来见你,因为相见,只能徒增悲伤,但是,我不得不来见你,崔珣他?还被关在大理寺狱,阿娘,求求你,救救他?吧……”
太后眼中泪光晶莹,她终于听到了救崔珣这句话:“明月珠,你说,救崔珣?”
“对。”李楹点头?:“救崔珣,救我的,十七郎。”
崔珣族中排行十七,李楹唤他?唤得如此亲密,太后呆住,李楹咬了咬唇,狠下心央求着:“阿娘,如果十七郎有个好歹,我……我虽然已经死?了,但……我恐怕,要死?第?二次了……”
这句话让太后如遭雷击,她愕然,片刻后,才不可置信地问:“明月珠,你就,那般喜欢他?吗?”
李楹点头?,她声音带着哭过的哽噎,但十分?坚定?:“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不敢想象,失去他?我会怎么样……”
她扯出脖颈珍珠项璎缀着的佛顶舍利:“阿娘,他?为了救我,求取佛顶舍利,他?已经没有来生了,所以,今生,我一定?要救他?……阿娘,明月珠没有求过你什么,我就求你这一次,求你,放了他?……”
太后愣愣看着闪着莹润光泽的佛顶舍利,原来崔珣夺佛顶舍利,是为了她的女儿吗?然而,放崔珣容易,但他?又岂会放弃追查天威军一案?
太后抿唇,痛苦垂眸:“明月珠,崔珣,他?要杀你的阿弟啊!”
“我知道他?想杀阿弟。”
“你知道?”太后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你还要救他??那是你的阿弟啊!是你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啊!”
“不!他?不是我的阿弟!”李楹咬牙:“我没有一个出卖戍边将士的弟弟,我更?没有一个出卖自己?百姓的弟弟!”
太后怔住。
“他?不配做我的阿弟。”李楹压抑住胸口气血翻涌的疼痛:“阿娘,我不是为了救十七郎才这样说的,我也不是为了情爱放弃了阿弟,可是,阿娘,你明明知道的,阿弟他?,做的到底是什么勾当??他?这样,他?还配当?大周的皇帝吗?他?还配被万人敬仰,被百姓称一声‘圣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