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颂满脸的泪。
只有李猷抽着烟,将头低下去了。
“怎么了这是?”刘放忙问。
宁颂隔着人看到濮喻,更控制不住了,嘴一撇,好看的脸也扭曲了起来。
宁颂埋下头,肩膀抖动。
大家大概理解不了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都有些震惊,乔侨靠过去,抱着他的肩膀,笑着解释说:“喝了酒就容易感伤,哈哈哈。”
郑小波动了动嘴角,也红了眼眶。
他想,拿着铁棍坐在门口的宁颂,和此刻喝了酒哭的宁颂,都叫他这样动容。
李猷怎么会不知道宁颂为什么哭。
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将嘴里的烟捻了。
濮喻也很意外,朝宁颂走过来,说:“怎么了,喝多了?”
宁颂摇头。
乔侨起身让座:“喻哥,你坐。”
濮喻在他的位置坐下,歪着头看向宁颂。
宁颂却站了起来,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还好被站着的乔侨抓住了。
濮喻站起来,问:“要走是不是?”
宁颂点点头。
大家都起身去送他们。外头雪下的很大,地上已经又是薄薄的一层,宁颂东倒西歪,已经走不稳了,被外头的冷风一吹,才察觉左边扶着他的人是一只带了纹身的手。
手背上的纹身模糊残缺,疤痕很明显,四根手指都很有力,唯有小拇指虚虚地弯曲着。
他扭过头去,对上李猷的脸,于是就伸出手来,晃晃地搭上李猷的肩膀:“猷哥。”
李猷“嗯”了一声。
宁颂摇摇头,北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濮喻怕他冷,就把羽绒服的帽子给他扣上了。
帽子太深,遮住了宁颂的视线,他将帽子拂去,扭头蹙眉看向濮喻,很不高兴的样子。
濮喻只好由着他。
宁颂又看向李猷,抬起手,还没开口,人先哽咽起来。
他想跟他说,不知道这样李猷难受不难受,但不管他怎样想,什么都没有安全重要。
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什么都没有一个健全的身体重要。
他作为曾经残疾的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但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了,这才最叫他痛心。
他说不出话来。
刘放还笑,对范多多说:“没想到宁颂喝多了是这样的。”
“要不我跟着你们过去吧?他走得了么?”乔侨问濮喻。
濮喻说:“不用,我坐车来的。”
“你车呢?”
“被一辆车挡住了路,停前面路口了。”
大家就把他们送上车。
宁颂歪在车上,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车外这些人。濮喻立即进来了,朝乔侨他们摆手:“走了。”
他关上车门,车子往后倒,在十字路口掉头。濮喻又伸手摸了一下宁颂的额头:“怎么喝这么多。”
宁颂歪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说:“都说了……不让你来了。”
这边距离宁家并不远,车子在台阶下停住,张叔怕濮喻背不好,跟着在旁边扶着,宁颂的鼻涕眼泪把濮喻的后颈弄湿了一片。
把宁颂送到家,刘芬和宁威见都吃了一惊。刘芬跟着他们进了卧室:“怎么喝这么多?”
宁威留在客厅里,和陪他们一块回来的张叔聊了两句。
濮喻出来说:“张叔你先回去吧,我今晚不走了。”
张叔点头:“我看他可能有点发烧,最好给他吃点药。他喝了酒,吃药注意点。”
宁威送张叔离开,回来见濮喻和刘芬在忙着给宁颂脱衣服脱鞋,刘芬见他不配合,就说:“毛衣就让他穿着吧。”说着倾身试探了一下宁颂的额头,是有点热。
刘芬先给他吃了退烧药看看情况,谁知道没一会他烧的却更厉害了。
宁颂现在身体好了,但以前很差,夫妇俩都很担心他身体再出问题,又赶紧给他穿衣服,送他去诊所输液。
谁知道这么一折腾,宁颂就醒了。
“濮喻。濮喻。”他叫他。
“嗯,我在呢。”濮喻说,“在呢。”
他紧紧抓着他,像是他会消失。
过了一会又一直叫:“爸爸,妈妈。”
刘芬和宁威都在旁边看着,刘芬一直埋怨:“你说喝这么多酒干嘛。怎么也学着喝酒了?”
宁颂就伸出胳膊来要抱她:“妈妈。”
显然是有些迷糊了。
迷糊的宁颂很黏人,黏人到近乎悲伤,看得濮喻并没有被依赖的喜悦,反而很难受。
一直等输完液,人才清醒了很多,也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