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洛加再难以置信, 也只能相信。
如果不是?真心相爱,薄莉怎么可能这样亲近一个丑陋的魔鬼。
达洛加表情复杂地说:“那魔……他碰到你,真是?走?大运了。”
薄莉笑着摇摇头:“我碰到他, 才是?真的?走?大运了。”
她说的?是?真话,那么多恐怖片, 只有埃里克可以?勉强交流,一举一动还契合她的?癖好。
要是?当时,她在?车上点开的?是?《电锯惊魂》……那才叫倒大霉。
达洛加完全不理解碰到埃里克有什么走?运的?,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在?他看来,埃里克确实是?走?了大运。
回想起马赞德兰王宫的?那段时间, 埃里克完完全全就是?一头未开化的?野兽,眼里只有狩猎的?本?能。
即使达洛加救了他,他看向达洛加的?眼神,也毫无感激。
就像被陷阱困住的?野兽, 被释放出来的?那一刻,第一反应绝不是?报答救命之恩, 而是?铭记那种被折磨的?痛苦,伺机报复。
现在?,他的?眼里却明显有了几?分?人性——虽然只有看向薄莉时, 那几?分?人性才会显露出来。
达洛加叹了一口气, 心想,有总比没有好。
不管怎样,他不用再看到杀人新闻就担惊受怕, 觉得又是?埃里克干的?好事?。
有薄莉在?他的?身边, 他以?后应该会当一个好人。
这时, 埃里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达洛加看到埃里克的?装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埃里克不知什么时候摘下了面具, 脱掉了深灰色大衣,只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子微微敞开,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而水淋淋的?小臂,正在?缓慢擦手。
要知道?,国王之所以?会跟埃里克生出嫌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即使是?一国之主,也无法?控制埃里克的?一举一动。
起初,国王将埃里克引为知己,让他随意改造王宫,给他极高的?地位和巨大的?财富。
但很快,国王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掌控埃里克——他连下令让埃里克摘掉面具都做不到。
埃里克却是?头脑奇诡的?天?才,想象力丰富而怪诞,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精通一项从未接触过?的?技艺。
这样的?人才,无法?掌控,那就毁灭。
薄莉却轻而易举让他摘下面具,脱掉外套和黑手套,露出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皮肤。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达洛加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相信,这个贤夫模样的?男人……是?埃里克。
埃里克看也没看达洛加一眼,放下毛巾,走?到薄莉旁边,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微微躬身,亲了一口她的?耳根,然后,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薄莉仰头看他。
他在?她身边坐下,若无其事?地问道?:“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薄莉诧异地问:“去别的?地方干嘛?”
“换个地方住。”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里太潮湿了,又没有阳光,久住对身体不太好。”
“……过?段时间再说吧,”薄莉纠结地说,“我现在?不太想搬家,出去玩倒是?可以?。”
达洛加心想,怪不得薄莉能驯服这魔鬼。
他还以?为埃里克真的?转性了,要带薄莉离开这个阴暗的?巢穴,薄莉却一眼看穿了魔鬼的?意图。
埃里克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想搬家。”
就在?达洛加以?为,薄莉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安抚埃里克时,她却理直气壮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懒……懒得选房子,懒得买家具。要是?你全都准备好了,让我搬家,我当然乐意。”
达洛加:“……”他真是?想太多了。
埃里克也沉默片刻:“那等我全部准备妥当之后,再问你。”
薄莉点头:“好呀。”
达洛加觉得,自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埃里克是?真的?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爱人。
薄莉了解他的?全部本?性,包括他可怖的?外貌,血腥的?过?往,也依然爱他。
达洛加唯一的?愿望是?,他们?永远不要分?手,不然埃里克肯定会发疯杀死所有人。
临走?前,达洛加看向埃里克,叹了一口气:“希望你能做个好人……最好行?事?低调一些,不要让德黑兰政府知道?你还活着,不然我就领不到养老金了。”
埃里克不置可否。
达洛加早已习惯他的?沉默寡言,正要再唠叨两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薄莉说:
“这位小姐,如果你以?后碰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巴黎……”
埃里克终于开口,声音几?分?警告的?冷意:“达洛加。”
“好了好了,”达洛加一个激灵,抱怨说,“知道?她是?你的?宝贝,但也不用看得这么紧呀,我又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帮忙……算了,我走?了,我走?了。”
达洛加离开后,湖滨寓所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餐厅内,光线昏暗。
埃里克转过?身,朝她走?来。
即使已经同居那么长时间,他身上的?气息包围过?来时,薄莉仍会感到难以?形容的?入侵感。
好似气息与?气息,也会像一雌一雄交融。
这种微妙的?刺激性,永远只有他,才能给她。
所以?,她是?幸运的?。
人活一世,碰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已是?艰难至极。
更何况,这个人还完全长在?她的?癖好上。
如果这不是?幸运,那什么是?幸运?
这时,埃里克站在?她的?面前,半跪下来。
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薄莉眨了下眼睫毛。
他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你之前送给我的?婚戒,我从尸体上摘了下来,一直带在?身上。”
薄莉呼吸一顿,心脏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从来不是?那种会特地留下某样东西?的?人,戒指丢了,再买就是?。
物品于她,并无特殊的?意义?。
埃里克却显然不是?她这样的?人。
他留下了她用过?的?每一样东西?,甚至包括她住过?一段时间的?房子。
假如她没有回到十九世纪,新奥尔良那幢别墅,也会一直矗立在?原地,花园围栏上的?黄铜牌,也会永远只有她和“神秘商人”的?名字。
他的?外表强势可怕,内心却敏感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