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了两下,摔在垫子上,膝盖先着地。
没过几分钟,他乌黑的头发丝下渗出了汗,整个人如同汤锅里捞出来的一颗饺子。
一瞅他出汗了,蒋飞连忙撤了手,心疼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这鬼天气这么热,如果受不住了,一会儿我请你吃雪糕。”见江雪律起不来,蒋飞也不忸怩,曲腿坐下,配合少年气喘吁吁地坐在绿色垫子上。
“你已经很厉害了,体能跟不上,但动作很标准。”
“真的?”
江雪律难免信以为真,实际上他已经学了快一周,每天回家也有录下教学视频努力复刻,他自我察觉,距离行云流水差了一些,也基本上把这个动作掌握得七七八八。
“没错,这套动作练熟,后面擒拿术都是简单的了。”
“你还有力气没有?接下来换齐警官教你。”
齐翎警校刚毕业,一年期将满,他马上要从见习警转正了,他与江雪律年龄只差几岁,训练时气氛更为融洽。江雪律会问他很多事情,当下就问警校生学什么。
齐翎先慢动作教了一套,随后道:“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刚毕业时警校要学枪械技能、警务格斗、擒敌术和散打自由搏击,什么都要学……现在市局不缺人手,想进有点困难,要么专业成绩第一,要么有学校推荐信,我要摔你了,痛了跟我说。”齐翎跟上司一起,收了许多力气。
按道理江雪律不会摔,只是他脚后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身子不受控制往后栽倒。
底下有垫子。
江雪律不是摔在坚实的地面上,而是仰躺在带着几分青草气息的绿色垫子上,所以他毫无感觉。
倒是齐翎看到他摔了,脸色白了一度,赶紧将人给扶起来,“没事吧?痛不痛?”
江雪律水润的黑眸茫然了一瞬,他应该痛吗?人的上限和下限似乎自己无法控制,被这样一问,江雪律明明是一个忍耐力极强的人,这一刻他也感觉自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不过他清楚知道,这似乎是心理作用。
他摇了摇头。
齐翎见状,松了一口气:“不疼就行,我们休息五分钟,来下一个动作。”
“……”
秦居烈在远处看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衬衫包裹着他高大的身躯,他五官冷冽,见到这一幕他英挺的眉宇紧皱着,深深压抑着某些极为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幕在他眼里像什么样子,几名警官在陪一个孩子过家家,一时之间他连手里的尸检报告都看不下去了。
他把报告随手递交给法医,便往外走了过去。
江雪律站起来时,发现身边站了人,他打了一声招呼,对上了一双淡漠冰冷的眼睛。
少年讶异。
秦居烈没有看他,他只盯着齐翎和蒋飞,目光深邃而犀利,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字——“你、们、在、瞎、搞、什、么”。
他冷冷诘问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严厉?”
上个月时发生了什么。
办理出院手续时,蒋飞还跟张局信誓旦旦保证什么,说我办事您放心,我特别会教人。这原则还能一退再退的?
“……”蒋飞也想起了,登时气短,他说:“这不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其实他一开始也打算对孩子严厉一点,可一碰上对方,嘿你猜怎么着,百炼钢下意识就化为绕指柔,秋风扫落叶的态度变为柔和的春风,总想着把人摔坏了怎么办。
没错没错,小江同学能随便摔吗?齐翎有心想辩解两句,结果对上秦队那冰渣一般的视线,一时间震得没有下文。
江雪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擅长察言观色,敏锐感到气氛几分微妙。
秦居烈始终没有盯江雪律,语气微微下沉,仿佛在说一件公事公办的事项,“接下来我教他。”
这意思是换人。
“……”蒋飞神色犹豫踟蹰,“孩子还小,不能太严厉了!”
如果说,江雪律还猜不到,这一周的训练他被严重放水了,他枉为年级第一。纸片一般现实被戳破,只需要一分钟。
一开始他没有察觉。
秦居烈朝他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近到突破心理防线。秦居烈面无表情,江雪律并不怕他,也不感到如何有威胁,顶多是被男人那双狭长的眼眸专注盯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少年,他还抬头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