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砸了人,不待对面主仆变脸,他已然勃然大怒:“丫鬟也配做本公子的姑姑?”
一个丫鬟,让正经公子唤她姑姑,顾秋实今日要是真的被唬住,那身份上又会被压一截。他装作疑惑的模样,煞有介事地道:“回头我得问问爹,省得打错人。”
海棠是做惯了丫鬟,才没有痛得惊呼出声,她紧紧捂着脸,目光看向自家夫人。
江氏被这变故惊着,一巴掌拍在桌上。
顾秋实假装没听见拍桌子的声音,转身:“娘,咱们回来时奔波了两天,累得不行,我这骨头都还酸痛得很呢,你应该更难受,脸上的伤好严重,得回去上些药。夫人是个大度的,不会与你计较的。”
江氏暗自运气。
要是喊住二人,她就是不大度?
这二人刚回来,她必须把他们母子压服,冷笑了一声:“还是启华懂事,知道我不是那小气的,方才罚你娘跪下,是有缘由的。她对我这个主母不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说该不该罚?”
顾秋实转身:“是该罚,只是……我娘如何对你不敬?”他忽然一抬手,直接把桌子都掀了,“这样的话,差不多。”
桌子是实木的,很重,上面摆着香炉与茶壶茶杯,这一掀翻,东西撒了一地,江氏再也维持不住高高在上的姿态,吓得急忙起身后退,还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大胆!”
江氏气急败坏地呵斥:“我是你嫡母,这就是你对嫡母的态度?”
顾秋实似笑非笑:“夫人息怒,我在乡野长大,不通规矩。只知道护着娘,方才看见母亲脸上有巴掌印,只想把人带回去上药,顾不得其他,夫人非要纠缠,我这暴脾气忍不了……都说孩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夫人要是认为我规矩不好,可以让父亲多多教导。”
江氏胸口起伏,她出身富贵,在娘家是大家闺秀,出嫁后是一府主母,习惯了与人含沙射影夹枪带棒的说话,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暴脾气的人,她冷笑道:“来人,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老爷,若是老爷非要包庇,那这家我是管不了了。”
“吓唬谁呢,府里那么多管事,你做得了几件事?”顾秋实不以为然,扶着刘氏出门,头也不回地掷地有声道:“看不惯我,有本事冲我来。谁要是动我娘,我跟她拼命,不信就试试!”
江氏脸色发白,起身风一般刮过母子俩,大踏步去了古老爷养伤的院落。
刘氏看着她背影,紧张地道:“她去告状了。启华,刚才你不该那么冲动,她就是想让我服软,想给我立立规矩。不敢做太多事,也不会多过分……”
“娘!”顾秋实打断她,“是儿子执意要带您回来的,儿子绝不会让您受委屈。”
刘氏在村里与人为善,跟那些最泼辣的妇人都能好好来往,对古府是唯恐避之不及,不可能会挑衅江氏。顾秋实不用问也知道是江氏故意找茬。
听到儿子这番话,方才挨了巴掌都没有哭的刘氏忍不住泪流满面,这一次是感动的。
两人出了拱门不久,顾秋实都看见了路旁花树下的纤细女子,方才走得急,没注意看她容貌,此时才发现她容貌绝世,肌肤白得发光。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望过来后上前一小步又生生顿住。
顾秋实一眼看出她还有话要说,缓步上前。
“表哥!”女子声音如莺啼,美妙绝伦,哪怕努力装得正经,也带着几分柔媚。
顾秋实又看了她一眼。
女子面露羞涩:“我姨母去那边的书房了。”
这女子在冲他示好,顾秋实颔首,扶着刘氏跟了过去。
刚进院子,还没到房门口,就听到屋中传来饱含怒气的告状声:“老爷,这外头长大的孩子性子野,该教就要教!不能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