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分别多年, 顾秋实在京城住了八年,如今又有那番奇遇,气势和原先有略微不同。顾父从这次儿子一回来, 就不觉得自己能管到儿子的事。
这个姑娘衣着普通,但气质和容貌都不错,一看就是出身大户,搞不好是儿子在京城里的故人。
可问题是, 好好的姑娘家流落到这偏远的地方,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顾父对儿子没有要求,只希望儿子能安然一生。他不愿意让儿子卷入那些莫名其妙的算计之中, 平白无故树敌, 京城那边的亲戚万一不愿意出手相护,儿子岂不是要倒霉?
他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帮儿子兜底。
顾秋实看了一眼跟着他出来之后明显镇定了不少, 但眼神里还有些担忧的玉宜。
“这是你未来儿媳妇。”
玉宜瞪了过来。
京城很大,别看两人都是京城人士, 顾秋实和她却没有见过面。
此时玉宜还说不了话, 不过班主说了, 玉宜是中毒,回头给了解毒的丸药,她就能重新说话。
不过, 顾秋实心知,任何能克制发声的药物,都多多少少会伤害嗓子。即便是解了毒,玉宜也再不会有格外清悦的嗓音了。
顾父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因为儿子的一句话,他兴奋的心情瞬间就没了。
他想多劝几句, 但又知道儿子不会听自己的话,真的是越想越心慌。
顾秋实没有管他,带着玉宜回房,然后掏出了那粒解药:“你先把药吃了,我让人帮你准备热水。”
玉宜不认识他,但莫名觉得他很熟悉,很值得自己信任。这感觉很怪,她和面前的人都没有见过,完全不知自己的信任从何而来。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总之,跟着面前的年轻人,总比真的被班主卖到大山里要好。她福身一礼,双手接过药瓶子。
有伙计进来送热水,顾秋实看着他们把热水放好,将人都赶出去后,道:“你先去洗,我去成衣铺子看看,给你选几身换洗的衣裙。你这……要不先穿一下我的新衣?再是成衣,也不太干净,需要洗洗再穿。”
玉宜张了张口。
她只是说不出话,耳朵可没有聋,刚才已经听见了父子两人的谈话,面前这个年轻人想要娶她。
如果两人是未婚夫妻,那穿她的衣裳也不算是出格,只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此时她还开不了口,多想无宜,于是转身进了内室,她并不敢立刻脱下衣裳,刚想从屏风往外看。就听见外面的房门打开后又关上,而外间的人影已经消失。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玉宜这才放松下来。她被关在笼子里已经有三个多月,这期间一直没有出来泡过水,三五天会有人递一张湿帕子给她,只不过周围的笼子不止她一个,即便是有帕子,擦洗时也不好太过放肆。如今总算是能好好泡一下了。
顾秋实带着墨汁去了附近的成衣铺子,将最好的那几套衣裙都买了,立刻交给伺候他的婆子拿去洗,让她们洗完后就放到火上烤着,争取明早上就能穿。
玉宜吃了解药后,当天夜里不太能说话。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把自己带回来的年轻人,好在年轻人没有为难她,夜晚只是来探望了一下,确定她已经睡下后,便重新离开了。
这让玉宜再次松了一口气。
翌日早上,顾秋实心情很好,天蒙蒙亮就醒了。他激动又兴奋,真的没想到自己这最后一生还能遇上玉宜。
接下来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互相陪伴,如此,等到他死的那一日也无憾了。老天爷果然厚待他!
顾秋实特别高兴,实在睡不着,就想起镇上有户人家的豆浆味道特别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打算过去买点回来。
*
关于顾秋实去隔壁镇上看戏,回来时带上了一个年轻又美貌的姑娘之事,虽然动静不大,但还是有好多人都听说了。
旁人自然是一笑置之,但廖盼盼做不到。
彼时廖盼盼正在街上买吃的……赵梅云昏迷不醒,吃了解药也没什么好转,周知一直陪着她。而周家的其他人,该上工上工,该学艺学艺,没有人管她吃不吃。
廖盼盼看到赵梅云的惨状,越发想要好好活着,她独自一人上街,打算去买碗豆浆。
早上的豆浆刚出锅,还是烫的,特别适合她如今的身子。喝点暖的,不光养胃,对宫寒也有好处。
廖盼盼还这么年轻就不能生了,每次想起这事,她心里都特别痛。路过街上时,遇到几个妇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会吧?京城里的公子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地方的姑娘?”
“这你就不懂了,年轻人的缘分谁都说不清楚,那是老天和月老早就定好了的。顾公子明明在京城待得好好的,突然在十八岁时想要回乡看一看。这就证明了他的姻缘在我们这个小镇上。”
廖盼盼听到顾秋实的姻缘几个字,再也走不动了,她也不好意思凑上去询问,只慢慢挪动,怕被人怀疑她在偷听,还用手捂着肚子咬着唇,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不是她不想走快点,而是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