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起来对这件事情了解很多?”苏耶尔问。
其实萨维利原本不应该和面前的这个不过是初次见面、甚至看上去连年龄都远比他要小上很多的少年人谈及这些事情的、
然而当他听到对方的询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萨维利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和意识都像是被人灌了数杯高度的烈酒那样开始晕晕乎乎起来,并且以一种令人不可置信的坦诚同面前的少年攀谈了起来,交浅言深都不过如此了。
他提起了自己手边原本放着的茶壶,给苏耶尔的面前也倒上了一杯热茶:“您也是从伦底纽姆来,那么您应该知道大半年前,那一场原本闹的沸沸扬扬、但最后却又无疾而终的连环杀人案吧?在整个伦底纽姆流窜、于夜晚毫无征兆于规律的随机挑选受害者的那一桩至今都没有被破获的悬案。”
苏耶尔面上的表情未变,但是目光却是有一瞬间的古怪。好在萨维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嗯。”他回答说,“那件事情闹的非常大,一度引起各家报社的争相报道,我当然也是有关注过的。”
实际上,苏耶尔认为不可能有人比他对这件事情了解的更清楚了——毕竟对方作为“人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而残留下来的那个不知道该怎样具体去定义的玩意儿,在他家兢兢业业的做几乎足不出户的男仆。
包括苏耶尔会搭乘上这一列火车前往卡尔克萨小镇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寻找到失踪的艾格。
萨维利揉了揉自己的脸:“啊,的确,在那之后人们对于这件事情的兴致与热度逐渐冷却,也没有人再继续关注之后的事情……”
他用勺子搅弄着杯子当中的茶水,露出一个苦笑来。
“但是,我所工作的伦底纽姆下城区的法院,却在之后接到了报案。”
起初并没有人将那一场案件当做是一回事,当警察们赶去现场的时候,能够看到的只有残忍的现场。
受害人的躯体并没有遭受到破坏,但是却被摆弄城了某种仅仅只是看着都会觉得后脊生寒的奇异的姿势,连带着脸上也挂着诡谲的笑容,浑身上下的血液全部都被抽干。
而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这样的案件就发生了数起。
这件事情曾经一度被认为是对于先前在伦底纽姆的中上城区搜流窜的连环杀人案的另类的效仿,然而却注定不可能像是先前的那一桩连环杀人案一样受到瞩目,并且被分配足够数量的警力进行搜索与调查。
因为这里只是伦底纽姆的下城区。是最不被承认、有如垃圾一般被遗弃的角落。
寻常即便是提到这里的时候,人们的面上都会露出厌弃的神色,仿佛只是这样提到都会有损和折辱他们的身份一样。
而在这件事情当中所有的受害者都并非是神眷者,现场所遗留下来的、能够被搜索到的证据也都和神眷力量无关,因此【明日之庭】也并不会牵扯其中——即便是当地的警署和法庭已经数次联合上书,请求能够更多的在这件事情上分配资源,但每一次的申请都无疾而终。
如果继续事情这样下去的话,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萨维利在法庭里枯坐到深夜,将那些案件的总卷一桩一桩的翻看,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花光了自己多年来的积蓄,又通过人脉,请求到了某位神眷者的帮助。对方的能力并不算很强——否则也不可能被萨维利给请到——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又的确好用。那是类似于占卜一类的能力,虽然并不能够准确的给出什么答案来,却可以给萨维利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
也正是因为来自于这占卜的指引,萨维利才会踏上了这一列前往卡尔克萨小镇的列车。
前情介绍到此告一段落,萨维利摩挲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注视着杯中的茶水泛起的涟漪,眸色微沉。
萨维利没有同苏耶尔说的是,他其实也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伦底纽姆人。
在他的童年时期,曾经是在卡尔克萨生活长大的。只不过在中学的时候母亲改嫁,而他也跟着母亲一起从卡尔克萨离开,后来在外面的地方接受了教育,并且在从大学毕业之后,成功的考取得到了一份在伦底纽姆的工作。
尽管只是下城区的某个小法院的法官,可那毕竟也是在伦底纽姆啊!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胜过其他许多了。
毕竟在这个国家当中——不,应该说在全世界范围的很多人心目当中,任何一样东西只要能够和伦底纽姆扯上关系,那么就顿时如同被镀上看了一层金边那样,瞬间比起原先来要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对于萨维利来说,“卡尔克萨”是一个古怪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永远都不想要再回去甚至是回忆的地方。
由于时间久远的缘故,他对卡尔克萨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在残存的印象当中,萨维利也大概能够记得,那是一个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地方。
占卜师的指引并没有出现什么错误,在这一趟列车上果然又出发生了相同的事件。而萨维利也不得不感叹犯罪者的残忍和胆大妄为。
这可是在封闭的列车上啊!对方凭什么觉得自己还能够不被发现的、完美无缺的逃脱?
苏耶尔用指关节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