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碣石公爵(下)
万国法院,临时法庭。
通天御灵幡内,鳌拜凄厉欲绝的吼声不断,他在疯狂的嘶吼谩骂,不断有黑风从小幡内喷出,偶尔可见鳌拜半张面庞又或者半截身躯冲出小幡,却又被数十条青铜色、密布鳞片的鬼手生生擒拿了回去。
十三天命甲幽光闪烁,刚刚刑天鲤一剑破了南斗北斗大阵,阵法之力反噬,这些甲胄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失去了鳌拜这个主人,十三件甲胄悬浮空中,‘嗡嗡’震鸣,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甲胄上星光弥漫,就要冲天飞起直接遁走。但是不等它们腾空,刑天鲤一声大喝,他身后一尊青铜大鼎虚影浮现,大鼎内一线金光急速燃烧,大鼎中喷出磅礴的青铜神光,死死吸附住了十三件甲胄。
不等这些甲胄反抗,刑天鲤通天妙竹一卷,顿时七宝光辉大盛,一缕缕清净除尘、斩断因果的迷离光芒缭绕,十三件甲胄内部的诸多禁制、符纹瞬间被封印了大半。
刑天鲤体内,九口青铜小鼎组成镇压一切、自成乾坤的可怕大阵,青铜神光滚滚涌动,只是呼吸间的功夫,十三件甲胄就被强行吞入青铜小鼎,死死镇压在了里面。
青铜光焰缭绕,巫炎熊熊燃烧。
刑天鲤《天地熔炉一炷香》根本法催动,十三件品级惊人的甲胄齐齐震荡,一股股绝强的反抗力绵绵而生,居然硬生生抵挡住了刑天鲤的疯狂祭炼。
刑天鲤骇然,这十三件天命甲的威能,远远超出了他对于天仙器的估量,其品级,怕是已经超过了天仙境界,直达金仙妙境!
灵台紫府上,残破的青铜古剑微微一震,十三缕极细的剑芒横空,狠狠斩落。
尖锐的哀鸣声响起,十三件天命甲的灵智被一击斩破,内部的所有阵纹、符文,也被一剑彻底粉碎。曼妙的剑道玄奥,化为一道道奇异的剑芒轨迹在甲胄表面若隐若现,刑天鲤只是冲着这些甲胄上残留的剑意稍稍揣摩,他《无量剑经》的修为,就骤然飙升了一大截。
透明的青铜色巫炎翻滚,十三件天命甲开始崩解、融化。
磅礴的太初之炁汹涌而出,顷刻间就填满了刑天鲤的身躯——刑天鲤骇然,这天命甲胄的品阶太高,熔炼它们得到的太初之炁,无论是效率还是太初之炁的精纯度,都比纯金要高出千倍不止。
就这十三件甲胄,刑天鲤盘算,起码能够让他在五行天巫的修持上,攀升好几个大层次。
“妙哉!”刑天鲤笑得极灿烂,他左手握着通天御灵幡,右手举起通天妙竹,指向了一脸惨然的穆里玛:“贫道这通天御灵幡,内有鬼帅数十,鬼将百余。奈何他们固然凶猛,但是生前,他们只是大秦寻常将士尔。”
“是以,鳌拜老先生不远万里,送上人头,以他天仙绝巅的修为,恰恰可以做这通天御灵幡中的主将之一。他未来的成长极限,可比生前是普通人的大秦将士们,要高出不知几百几千倍?”
“所以,多谢鳌拜老先生啦。”刑天鲤笑得灿烂。
那些大秦的甲士凶鬼,他们生前毕竟只是凡人灵魂,哪怕得到妙法淬炼,哪怕通天御灵幡也得到了先天灵宝的‘本质’灌输,这些甲士凶鬼,能成长到天仙,就已经让刑天鲤喜出望外,他们当中,若是能出现三五个金仙境的鬼王,那就是超乎想象的事情。
更高一层的太乙,甚至再高的大罗,乃至更高更高的准圣、混元等……这些根脚只是凡人灵魂的甲士凶鬼,他们是做不到的。
而鳌拜不一样啊,在末法时代还能维持天仙绝巅的修为,肆无忌惮在外乱跑的鳌拜,他的资质可见绝佳,他的气运可见雄厚。
金仙是不成问题的。
太乙是大有希望的。
大罗也可以希冀的。
准圣么……咳咳,刑天鲤无法想象那是何等层次,也不知道鳌拜老先生能不能修到!
刑天鲤狂笑,刚刚强收了十三件天命甲,四周还有滚滚黑风裹着无数黑砂在盘旋飞舞。
这些黑风黑砂,不是神通法术,而是鳌拜自己祭炼的一件天仙器。刑天鲤同样一声大吼,身后青铜小鼎虚影浮荡,将这件天仙器也轻轻松松的收纳了。
青铜巫炎一卷,黑风、黑砂发出凄厉的悲鸣声,滚滚太初之炁汹涌澎湃,刑天鲤体内五行天巫精血的滋生速度、凝炼效率,又猛地上了一个新台阶。
青铜小鼎,缓缓扩张。
鼎中金光,缓缓强大。
太初之炁分化,轻灵之气上升,滋养神魂;重浊之气下降,强大肉身;中和之气弥漫五脏,一点点提升本命血脉。
刑天鲤双眸闪烁着青铜色幽光,直勾勾的看向了穆里玛。
“穆里玛老先生,你和你大兄,当是过命的交情……他死了,你也是不愿独生的吧?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他死了,你怎能厚着脸皮,苟延残喘?”
刑天鲤笑得灿烂。
穆里玛一声怪啸,他身上各处致命要穴中,一枚枚棺材钉‘噗嗤’飞出,化为丈许寒光直刺刑天鲤,穆里玛肉身膨胀,顷刻间达到一丈八尺开外,身上龙袍崩碎,穆里玛大吼着,倾尽全力向临时法庭外窜逃。
刑天鲤大笑,通天妙竹一点,一抹寒光凌空,一根根棺材钉‘呛琅’声中,被他轻描淡写一击两段,断裂的棺材钉,那也是天仙器级别的好东西,青铜小鼎来者不拒,将其悉数容纳,疯狂熔炼。
刑天鲤大步向前,一步就到了穆里玛身后,通天妙竹带起一抹寒光,直刺穆里玛后心致命要害。
“慢来,慢来。阁下未免过于凶残。”芈湘君一声清啸,他右手拔剑,一抹清澈至极的剑光直刺刑天鲤。
瞬息间,刑天鲤好似看到了滔滔江水,看到了粼粼高崖,在那高崖顶部,迎着四季风雨霜雪,迎着狂风雷霆,一蓬素色的兰摇曳,任凭岁月冲刷,任凭世事磨炼,这一蓬莲馨香如故,与大江共生,与高崖共存。
于是,四季的风霜雨雪尽失色,红尘浊流滚滚而逝,世间竟然只留下了这一蓬素雅至极的兰,静静的喷吐着芬芳。
刑天鲤微微愣神。
芈湘君的剑……剑道只是普通寻常的,但是剑韵却让刑天鲤都几乎迷醉了。
剑道,是对于‘剑’的感悟,是一个人手持利剑,所能达到到的力量极致。
如刑天鲤修行的《无量剑经》,一剑出,可崩碎三界,可湮灭星空,可摧毁天地宇宙,可让混沌重开地水火风。
这就是刑天鲤的剑道,修炼到极致,那是至高无上的圣人之境。
而芈湘君的剑道固然精妙,在芈湘君施展开来,刑天鲤见到的,只是寻常的人仙之剑——这一剑,可斩蛟龙,可断大江,可一剑劈开千丈高山,可一剑洞开金汤城池……
也仅此而已。
但是那剑韵。
剑韵,如此美轮美奂,剑韵代表的,是御剑之人的内心修养,是他心中某些念头,某些思想,某些执念的集大成之表现。
一如同样的圣人之剑,有人施展,高妙飘渺;有人施展,凌厉纵横;有人施展,煞气盈空;有人施展,邪气盖世……
一如刑天鲤的剑,他的剑固然刚猛凌厉、杀力无限,但是他的剑韵嘛,干巴巴的好似榨汁机榨过十次的甘蔗渣,苍白惨淡,完全没有半点儿看头。
而芈湘君的剑啊,漂亮,美丽,崇高,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只不过,刑天鲤也能感受到——芈湘君的剑韵,大抵不是他自己参悟出来的,而是依样画葫芦,从他的某位长辈那里,画出来的。
他的剑韵很漂亮,但是内部的剑意嘛,生涩、僵硬,就好像初次学画的孩童在临摹,总是有点似是而非的味道。
“这一剑,妙啊。”刑天鲤还是赞叹了一声,通天妙竹轻轻点动,‘剑一’、‘剑十’等剑招连环施展,于是,一道道凌厉的剑芒骤然迸溅,越来越多的剑芒宛如流星破空,带着无铸杀意直刺芈湘君。
‘剑一’,芈湘君手腕轻抖,轻松而破。
‘剑十’,芈湘君面带微笑,弹指破之。
‘剑百’,芈湘君眉头微蹙,略显忙乱。
‘剑千’,芈湘君神色严肃,连退三步。
‘剑万’,芈湘君轻声长啸,身涌华光。‘剑十万’,芈湘君的剑势已经散乱,一道道剑芒凌空穿刺,他倾尽全力驾驭手中长剑,‘呛琅琅’不断和通天妙竹猛烈撞击,荡起无数点火星。
芈湘君只觉得,刑天鲤手上握的不是剑,而是一柄巨大的雷锤,每一击都沉重无比,每一击都让他右臂酥痒疼痛,眼前都隐隐有金星乱闪,脚步更是立足不稳,不断的向后退却。
一招‘剑十万’没有施展完成,芈湘君手中长剑已经坠落地面,他身边双龙玉珏骤然腾空,黑白二气弥散,化为太极图影弥漫虚空,生生挡住了刑天鲤接踵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