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玄夏现在是姓商还是姓民?”正在周良沉默不语脸色难堪的时候,许辰闭着眼睛的一句询问,更让他面色僵硬。
他几乎就要把答案脱口而出,玄夏以民为本自是姓民的,这是根本不需要任何迟疑的回答,但他手里的那份吏治考核却让他生生把话憋回去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口这个回答,或者是没脸做出这样的回答。
可怕的是,根本不需要官商勾结,官就会自发和商站在一起,而这原因甚至源自于中枢,乃至于是他这个国相。
见周良陷入沉默,许辰并未责怪什么,反而笑了笑,宽慰了他一句。
“你也不必多想什么,干工作没有轻松事,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事实皆是如此,若要追求利好,也许做好承受弊病的准备。”
虽然如此,这样的宽慰并未让周良放松多少,反而让他更加羞愧和自责。
这个看似稀松平常的事件,实际上表露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问题,而自己这个国相却对这个问题毫未察觉,这无疑是极大的失职。
沉默许久之后,周良合上了这本文书,随后长叹一声,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倾诉着说起话来。
“现在朝廷民间各个领域都有很多声音,校长应该也有所听闻,有些人高喊着要吃大锅饭,追求绝对平静完全集体,而又有些人却喊着深化市场化,用什么所谓的无形大手调节一切。
这些声音愈发尖锐,所有人都等着朝廷发出明确的信号,但学生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这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或许也再没有回头路,学生没有勇气拿举国生民做这种社会实验。
学生愚钝,既看不清对错也猜不到未来,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发家致富总归是没错的,那就一切先以经济发展看齐了,可没想到就连这一定没错的事,却也不是那么好做。”
说到这里,周良已经垂下头,然后苦笑起来。
“中枢说一句以经济为先,这家伙就满脑子只剩下搞钱,中枢以经济指标做主要的考核,这家伙就敢只看经济指标,可笑的是他偏偏做出了中枢希望看到的“成绩”,那也难怪他不惜为了商人要和百姓作对了.”
许辰笑了笑,听到这番话,他就知道把周良叫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叫来周良,并非意在责骂,而只是让周良自己来看清楚问题而已,毕竟这种事情甚至都谈不上对错,只在取舍,就算是他自己也比周良做得好不到哪儿去。
要享受发展的红利,自然也要做好承受发展阵痛的准备,问题只在于不能忽略了这种痛,知道痛了,才会平衡弊病和利好的关系。
周良抬起头看向许辰,他的眼神里有茫然,更多的却是求助:“如果是校长的话,这种事情一定难不倒您!”
许辰哑然一笑,随后摇了摇头:“这世界是你们的,我相信你们会把这事办好”
话语落下,许辰只觉得心里最后的一块石头安然落地,然后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定和满足感充斥全身,就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他获得了此生最为轻松的体验,思想也慢慢随之放空,直到一切归于沉寂。
房间陷入极致的安静,许辰盘坐于榻上,面含淡笑一动不动,闭上的眼皮再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周良的呼吸顿时停滞,然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他只觉得,天塌了!
时间过去了许久,久到房间外的田建国也感觉到那不对劲的意味,伴随着心里不祥的预感,他就要开门进去查看情况。
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却被推开,然后有些恍神的周良便走了出来。
周良用手扶住房门才能让自己站稳,压抑着悲痛的心情看了周建国一眼,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即发电报通告天下,圣人归天、行国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