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理清来龙去脉,陈相惊讶至极,叹道:“竟是如此……”又气:“你若当初将粮食分给村中人,又何至于此?!”
阿婆双眼哀恸,喉咙时不时抽动一声。
她是村中唯一没有食用肉的人,可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分明可以阻止,却为一己私利选择了退缩,最终酿成苦果。
河梁神给她的惩罚,则是在所有人不停失去记忆错乱认知时令她拥有永恒的记忆,每日看着村民食用同伴身体,记得自己期盼却再见不到的孩子,无法逃离,无法改变,只能永永远远,活在他人千百倍的痛楚之中。
萧望逼问道:“他的那把单牙月戟,到了哪里?”
阿婆颤巍巍抬起手臂,指向河梁庙。
“那时……他们认为,这是将军的神物,便将它……在重铸神像之前,嵌进了神像的身体里。”
萧望冷笑一声。
“自酿苦果。”
他头也不回离去,沈栖游顾不得许多,急忙跟上身后。
江葶苈忽地问道:“刚刚那个故事,你相信吗?”
沈栖游道:“她没有理由再骗我们。”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有些在意,”江葶苈道,“照理说来,一个将军不可能亲自传信,也不会独自一人到此,还有那句未讲全的话,究竟是什么?”
沈栖游摇头,他也不清楚真相究竟为何。
天又快黑了,必须今夜解决,否则明日又会有人被引到此处,便更加麻烦。
伴随红日西沉,那股熟悉的困倦感又袭卷心头。
江葶苈与陈相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沈栖游拽住萧望,期期艾艾道:“萧兄……”
萧望道:“困了?”
沈栖游点了点头。
萧望双指掐出一道与昨日相同金咒,按在他眉心处。
“下次想要什么,想让我怎么做,要直说。”
陈相甩了甩头,发现驱逐不去这股困意,不由得也看向萧望,干咳一声,巴巴道:
“你帮……”
萧望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他筑基你们也筑基吗?既结了丹,自己用真气催动带脉,绕小周天一轮,虽不能完全抵御,亦能勉强保持清醒。”
陈相一愣,长长“噢”了一声,江葶苈也随之催动气息,一炷香后,确是不再有那般沉重的困意了。
萧望讽刺道:“没一个有用的,学习这么多年,简单变通也不会,若你们独自前来,早已不知死上多少次了。”
陈相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当即出口反驳:“你又不是我们乾相宗之人,凭什么指指点点!我们只是还未历练,实战经验不多……才不知如何应对的!”
萧望:“说你差,听着便是了,狡辩什么?”
陈相脸都憋红了:“我什么时候狡辩了……”
江葶苈见势不妙,连忙圆场:“算了算了,别争了,我们确实经验不足……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此事,否则大家都被困此处,长久耗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沈栖游也向着萧望摇摇头,这才算作罢。
陈相还是小声嘟囔:“与我老师一样不讲道理……到时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虽有萧望相助,愈靠近小庙,沈栖游便愈加困乏,他撑着眼皮,不断摩挲掌中剑鞘,以确保自己能保持在最佳精神。
萧望看出他吃力,低声道:“不必强撑,只要不出意外,我一人足矣。”
沈栖游道:“我不会让萧兄独自冒险。”
江葶苈问道:“萧前辈是因为已然了解河梁神的过往吗,才决意今夜要彻底解决此事吗?”
萧望:“乾相宗课程应当有教过你们,面对恶鬼或厉鬼,应如何降服?”
江葶苈:“鬼怪难以应对之处并非他有多高修为,而是他并非实体,通常难以寻其形,任其作恶。若是直面对上,反倒没有多可怕。”
片刻,她反应过来:“原来如此!魇域主人与厉鬼有相似之处,只是生前受到的伤害更大,执念也更深。如果方才她讲得不假,那只要同平日收服厉鬼一般找到他执念之事或生前重要之物将其引出真身,之后便不难解决。”
几人来到庙前,如今未彻底入夜,又没有新入秘境的外人被控制,算是暂得一时平静,沈栖游茫茫道:“他的执念……未传回朝中的讯息,可也正因为那条讯息输了这场战役,綦朝也早已更代,是注定无法完成的。”
庙中仍是一片漆黑,萧望正要将他那只半手掌大小的火球唤出来,江葶苈只轻轻打了响指,瞬间一团巨大火球便出现在四人头顶,将一间小小庙宇照彻如白夜。
河梁神空白五官的塑像阴森森露在几人面前,萧望看了一眼,道:“火灵根,高感知,难得的好苗子,令你师尊好好教导你,将来可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