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寄当着王雪新的面点开一个网站。
那网站页面简洁,目前只供用户往上放图片,产品介绍等基本展示功能。谢青寄又点开旁边的辅助栏,上面分门别类,按照车型、价格区间、生产年份等全部排列好。
而最下面的版权标属,写的是谢然的一元复始有限公司。
谢青寄解释道:“我还在学怎么开放用户注册和站内短信,你们可以先把手头的车放上去,这样更加规范化,如果客户要看车,先把网站链接给他们。你不是有很多本地二手车贩群吗?等以后功能多了,可以试着让他们注册用户,把车源放上来,不过还要很久,我技术欠佳,要慢慢研究,你先用着吧。”
王雪新目瞪口呆:“你这半个月整天待在房间里就研究这个了?”
谢青寄点了点头,继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然,平静道:“我给你做的,看见了吗?”
他的眼神不带一丝波澜,用习以为常的口气,轻描淡写地揭过这半个月以来熬夜熬到眼睛发酸发涩,手指僵疼的辛苦付出。
谢然没有像王雪新一样新奇地凑上去研究这个由谢青寄亲手一个代码一个代码搭建起的心血。他只是无法被谢青寄这样直白地盯着。
他突然又一言不发地走到外面,去摸烟盒时才发现刚才抽掉的是他最后一根。
自重生以后,他的烟瘾从来没有在此刻这样大过。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出去冷静一下,或是靠吸烟转移注意力,谢然不确定理智是否还能约束着他不去用力抱住谢青寄。
谢然走到门口小卖部去买烟,在外面吸完了才回来。王雪新还在对这个网站拍照发朋友圈炫耀她家谢青寄的成果以及高考成绩。
谢然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在他脸上看不一丝惊喜,反而带着满身的烟味和疲惫朝谢青寄无可奈何道:“小谢,你出来一下。”
谢青寄出去了。
“你真的只能考620吗?”谢然严肃地看着他。
他这个话问得很有技巧,既没有暴露他知道自己真正实力的同时,还反将一军,问他这个鬼分数是怎么回事。
谢青寄突然烦躁起来。
“那按照你现在这个成绩,是打算报考本地的计算机系?”
这正是他烦躁的原因。
本市出名的大学有两所,一所名列前茅的政法大学,另一所大学排名稍差,但计算机系很不错。
他们市就靠这两所大学和旅游景点带动收入。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650倒还绰绰有余,可这辈子他自以为是过头,控分失败控了个620出来,这个分数能否被成功录取他并没有把握。
“是,先报考再说吧,北京那边是肯定不行……可能会复读也说不定,这个分数太低了。”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茫然起来,难道真要跟上辈子一样复读吗?
谢青寄倒不是怕再念一次高三,毕竟重来一次,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但是这种被命运摆弄的感觉让他十分微妙,好像他和谢然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胸有成竹,也不可能完全掌控所有。
重生的机遇并没有为他们带来任何多余常人的优待,总是在得到些什么后,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谢然突然打断他的走神,认真道:“你喜欢计算机吗?你喜欢编程吗?每天日复一日坐在电脑前敲代码,这是你喜欢做的事情吗?”
谢青寄语塞。
眼前这个人说对了,他都不喜欢,压根就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好像只是敲了个代码,做了个简陋的网站,没有人生目标的谢青寄就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一样。
谢然从没有用这样严肃的眼神语气和他讨论过一件事情。
他身上隐隐发出身为哥哥的威严和对弟弟的关切,也许还有一点身为爱人的私心。谢然烦躁地抓抓脑袋,继续道:“不管是考到北京读物理,还是留在这里读计算机,这两样有一样是你自己喜欢的吗?你不要管别人,也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而且你,你这次真的没分寸……先不说去不去北京,你起码考得高一点,选择余地也多一点,620是怎么回事?”
谢然的脸色非常难看。
听见“分寸”这个两个字,谢青寄敏感的神经突然被挑动。
上辈子他要读物理,被谢然一番胡搅蛮缠给改变了人生轨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重读高四,结果又去考警校,好不容易考上警校,偏得谢然在他大二那段时间一走就是半年。
谢青寄那成年后短短六年的人生,好像都在被谢然裹挟着往前走,他做的每一个关键性决策都和谢然息息相关,都被他超乎常人的责任感所影响,从没有考虑过自己喜欢什么,没有谢然他能做什么。
甚至连同龄人的朋友,谢青寄都很少有,因为他的哥哥是做黑社会的,而他能接触到的同龄人都是未来的警察预备役。
他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只有上辈子的老乔和这辈子的齐明。
以及那个祸害了他两辈子的混蛋谢然。
分寸是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上辈子就是太有分寸,到最后才想护的人护不住,想留的感情也留不得。
谢青寄突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考高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谢然一时语塞,高考放在谢青寄这个曾经失利过一次的人身上意味着什么,谢然怎么可能不了解。
谢青寄比谁都想要在2013年的高考中金榜题名,弥补过去的遗憾。
“我不是故意考到620的,我没有想要考那么低,我知道考高了选择也多,这些我都知道……语文丢分太多了。”
“可是你给过我选择吗谢然?”谢青寄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压抑到极致即将喷发的危险意味,“就算我分数够去北京,选择留下来你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