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松年等人皱眉看着李徽的惺惺作态,心中厌恶鄙视之极。
“既然李县令也认为私产不可侵犯,那么老朽请问李县令一句,十几天之前,李县令张贴告示,勒令我等居巢县在外大族必须回居巢县复耕庄田,限定我们一个月的期限。扬言逾期不回,便要将我们的庄田没收。这是何道理?”沈松年沉声问道。
“正是,请问李县令作何解释?”
“那些庄田是我等私产,我等如何处置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爱让庄田长草荒着,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李县令凭什么要威胁我等?”
“李县令下这条命令,遵照的是我大晋哪一条国法?”
沈松年说完,同行众人纷纷开始附和,七嘴八舌气势汹汹,公堂上顿时吵闹的像是一塘水鸭子。
“啪!”的一声,声音又脆又响,惊的大堂屋顶上蹦跳的几只麻雀惊叫飞走。衙门大堂上的噪音也随着这一声脆响而寂然无声。
李徽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手臂保持着拍在公案上的姿势,手里握着的是一枚四四方方的黄杨惊堂木。这玩意长六寸宽五寸厚两寸,小小的一块木头,拍在桌案上却响亮之极。
“县衙大堂之上,诸位都是有头脸的人物,怎地当堂咆哮喧哗,就像是一群不懂规矩的山野村夫一般?本官大小也是朝廷命官,你们便是如此藐视本官的么?”李徽沉声说道。
沈松年被那一声醒木震的有些发愣,但很
快恢复了过来,冷笑道:“李县令好大的官威啊。老夫和众多朝廷官员相识,郡守州牧都有交情,连他们都没有李县令这般官威。我等无端蒙受李县令欺压,难道却无权申诉么?”
李徽沉声道:“郡守州牧如何,跟本官有什么关系?这是本县大堂之上,在这里,本县是官,尔等是民。站在县衙大堂之上,便得守本县的规矩。本官的官威不是自己的威严,本官代表的是大晋朝廷的威严。藐视公堂藐视本官,便是藐视我大晋朝廷。若是话不好好说,咆哮公堂的话,可休怪本县不给你们面子。”
沈松年热血上脑,他年纪虽大,但还从未被人这么呵斥过。况且堂上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相貌稚嫩的小小县令,怎会放在眼里。
“倒要瞧瞧李县令如何不给我等面子,莫非杀了我们么?我等既然敢来找你,便什么都不怕。倒是李县令你自己掂量掂量,你这小小县令的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在你面前的这些人,都不是你这小小县令所能招惹的。”
李徽大笑道:“我偏要招惹。冯黑子那帮人如何?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之徒。又当如何?本县来此不到半个月,便教他们全部人头落地。诸位难不成比他们还难办?我却不信。”
众人悚然而惊,猛然想起眼前这位李县令可是将冯黑子一伙人铲除的干干净净。不久前公审斩首大会的场面
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也是亲耳听闻的。
李徽继续道:“沈族长,你们敢轻视本县,敢跟我耍横,却不敢跟冯黑子耍横,无非是觉得本县不会像冯黑子那般真的杀人。那你们便打错了算盘了。本县能治得了冯黑子,更能治得了你们。诸位倘若再有出格言语,本县便治你们咆哮大堂藐视本县之罪。来人,杀威棒伺候。再有言语不敬者,便给我打板子。瞧瞧是杀威棒硬,还是有些人的屁股硬。本县这个县令是白捡的,大不了丢了便是。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蒋胜等一班差役早就看这帮家伙不顺眼了,这伙人趾高气昂鼻子朝天对李徽的倨傲态度,便已经让蒋胜等人很不高兴了。现在的李徽,可是蒋胜等人心目中的新主子,是智勇双全的人物。这些家伙凭什么倨傲?
“县令大人放心。小的们准备好了。咱们来居巢县至今,杀威棒还没开过荤呢。不如今日便开个荤。”蒋胜大声喝道。
沈松年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蛮横的官员。本以为李徽年纪轻,生的文质彬彬的模样,像个人畜无害的兔儿爷。谁能想到这厮居然是个混不吝。说话间便要喊打喊杀了。
沈松年气的脸色通红,胡子呼哧呼哧的吹起来,呼吸急促,心脏病都要犯了。他这一生还没遭遇过这样的无礼对待,被一个小小的县令当面呵斥威胁。
他沈家曾结交名士官员,
也是有头脸的大族。虽不能同大晋那些豪族相比,但在江淮一带历阳郡庐江郡等地,却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县令如何羞辱呵斥,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
“打,你打,老夫今日便将这条命交代在这里。李县令,你打死老夫便是。我们今日都死在这里,倒要瞧瞧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大伙儿说是不是?”沈松年脑子滚烫,跺脚叫道。
他是不管不顾,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只觉得沈松年有些太急躁了,为什么要针锋相对的说话?实为不智之举。
与此同时,众人也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李县令并非自己众人想象的那般软弱,可以随意的拿捏。
首先,这厮明显是个官场新手,刚刚入仕,不知道天高地厚。有初生牛犊之势。这样的人其实最难应付。冲动起来,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不像是官场上的那些老人,知道进退世故。惹这种愣头青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