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穆朝朝身边的男人,牙关紧咬着,哪怕还隔着两三米的的距离,穆朝朝也能看出他因生气而紧绷着的面部肌肉。
穆朝朝下意识地与周怀年分开一点距离,从脸上挤出一丝略带尴尬的笑意:“柏归,你怎么在这儿?”
江柏归不说话,也不动弹,一身黑色的学生制服将他的身型衬得格外板直。
倒是被他死盯着的周怀年先弯了唇角,他看着穆朝朝,语气很是温柔地问道:“这位就是柏归么?与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他这副装作自来熟的模样,终是惹烦了江柏归,年轻的学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太礼貌地回嘴道:“离我大嫂远一点,别以为我们江家没有男人!”
“柏归!”穆朝朝出声喝止他,不想他与周怀年发生没必要的冲突。
周怀年低头一笑,并不把江柏归的那番话放在心上。开口说话,还在同她打趣,“朝朝,你这个大嫂,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做的样子。”
“关你什么事?!”江柏归上前几步,语气愈冲。
“江柏归,你到底要干嘛?”穆朝朝压低声音斥他,将他又推回去几步。
江柏归将脸撇向一边,倔强如故。
仿佛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周怀年,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悠悠地说道:“别让你嫂子太操心,否则你可以再来问一遍,关不关我的事。”
眼见江柏归冲动的性子又要再起,穆朝朝用手死死地固住他,转而拿央求的眼神看向周怀年,“你……你赶紧回去吧……行不行?”
见她如此,周怀年这时才微蹙了眉头,方才眼里那种冷鸷的神情也逐渐变为了怜惜,“我想好了,那件要你答应的事。”
穆朝朝此时并不想与他说这个,她咬了咬唇,问他:“非要在这时候说吗?”
“对。”周怀年不想让步,也固执起来,“只要你应了,我就走。”
穆朝朝被这两头搅得心烦,为了想尽早结束这样的局面,只得无奈答应:“好吧,好吧,你说吧。”
周怀年那对漆黑如深潭的眸子将她深深望着,语气也已软了下来,“答应我,多为自己着想,别做让自己太辛苦的事。”
穆朝朝一时没琢磨明白这话,只这么浅听了一遍,便点头应了下来,“好,我记下了。”
周怀年眉头松开一些,对她笑了一笑,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适可而止地打住了。
走了,墨色长衫的下摆带起了风,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人在融进沉沉夜色中时,终是叹了一口气……
回江宅的路上,穆朝朝原是叫了两辆黄包车,临上车时,却被江柏归打发走了一辆。穆朝朝蹙起眉来看他,却被他推着上去,而他自己也挤着坐到她身边。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江柏归表情严肃,让穆朝朝以为他还要因为周怀年的事刨根究底。
“柏归,我觉得你是有些误会。今日在跑狗场有位女子晕厥了,他也是好心帮忙,才与我一起把人送来医院。我觉得你没必要总是对他这样的态度,过去的事谁也说不清对错。纵然是他错了,也不该永远揪着这个错处一辈子也不放。”穆朝朝清楚,江柏归始终记恨周怀年的原因,而这也是她头一次站在周怀年的立场上,替他向别人解释。
江柏归与他大哥不同,从小便是个炮仗脾气,想什么便说了,便做了,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却也很容易与人起冲突。这时又从她嘴里听到有关那个人的事情,刚压制下去的火气,便又窜了上来,“大嫂,能不能不提那个人?我就是看他不舒服,行不行?”
穆朝朝扭过头去叹了一口气。想起江柏远还在时,自己与江柏归并无太多的接触和沟通,哪怕是在小时,她与这位被宠坏的江家二少爷也鲜少有在一起玩的时候。若不是江家后来出了那些大事,自己大抵也不会与他有过多的交集。如今成了相依为命的叔嫂,她便有着长嫂的义务,供他学习,支持他的理想,甚至还要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想到这里,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周怀年方才所说的话——“多为自己着想,别做让自己太辛苦的事……”
这话她应下了,可实际上又能做到几分?鼻子一酸,眼里便蓄上了泪。
坐在她身边的江柏归许是察觉出了她的情绪,也没了刚才冲她大声说话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