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起,穆朝朝梳洗过后下楼。原本还睡眼蒙眬的,但等她看到茶几上那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头时,心里蓦地一沉,旋即大声喊双庆。
双庆正在后厨替杨嫂看锅,听到穆朝朝唤他,于是忙不迭地跑出来,“小姐!您起了啊!馄饨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您再等两分钟!”
双庆说罢正要跑回厨房,穆朝朝却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
双庆脖子一紧,脚下一顿,回头看她。
只见穆朝朝指着茶几上的烟灰缸,问他道:“这些,你抽的?”
穆朝朝显然是在明知故问,双庆听了立马摇头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是……”
“他昨晚回来了?是不是?”穆朝朝松开双庆,两条柳叶般好看的细眉此时却拧在了一块儿。
这两个人,怎么生起气来都是一样的吓人?双庆难得见她脸上露出愠色,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老实道:“先生……先生是夜里回来的。上了一趟楼,后来就一直在这儿抽烟……”
说完这话,他小心翼翼地拿余光去瞟穆朝朝的脸,见她眼神突然投射过来,立马垂下了头。
穆朝朝眼神虽落在双庆怯生生的脸上,心思却仍在那些烟头上面。她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又问双庆:“是他太太那儿有什么不好?”
不知为何,穆朝朝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能让他如此烦恼的原由。
双庆抬头摇了摇,也是一脸的发懵,“先生……先生他没说啊。我问阿笙哥,他也没说……”
“那他们总得说点什么吧?”穆朝朝都有些急了。
双庆皱着一张小脸,快哭出来,“真……真没说……先生不说,我也……我也不敢问呐……”
穆朝朝生气,一手叉腰上,一手指着烟灰缸里的那些烟头,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道:“所以,不敢问,就敢给他烟抽?”
双庆真要哭了,想起那一听的茄力克所剩寥寥,更是一肚子委屈没法说。
孩子被她训得可怜巴巴,穆朝朝看着又心软下来。清楚自己是有些迁怒于人且蛮不讲理,于是忍了忍,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不问了,上班去了。”说罢,扭头便走。
双庆急忙跟了几步上去,劝她道:“锅里的馄饨就要好了,您好歹吃完再走啊!”
“不吃了,没胃口。”穆朝朝开门出去,再“砰”地一声把门撞上,恰好将双庆正要出口的话堵在了门里……
“馄饨……是……是先生昨晚让人现包带回来的,真的……不吃嘛……”
……
穆朝朝空着肚子去了面粉厂,心里却是有些复杂。周怀年昨晚一声不响地回公馆,清早又一声不响地离开,显然是有烦心的事不愿让她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两人总隔着什么,不似那么亲近了一样。可他的脾气,她也不是不知道,心里有事总爱藏着,别人越是追问,他便越躲。从前一样,如今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到现在也没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她工作时,很少像今日这样兴致颓颓。一整天下来,失魂落魄得连账都算错好几次。徐家齐路过她办公室时,就看到她不是双眼无神,就是唉声叹气,后来实在没忍住,干脆走进去,打算问个明白。
“怎么了这是?看你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又和我们周老板吵架啦?”徐家齐手上转着一只钢笔,笑嘻嘻地打趣。
穆朝朝见他进来,垂眸揉了揉鼻子,回过神来,“哪里吵架?我连他的人都见不到。”
她这话多有嗔怨,徐家齐一听,也不用多问了。
“你说巧不巧,我有事得去趟商会,你可以蹭我的车一起过去。”徐家齐拿笔点了点她办公桌上的座钟,笑道:“这个点儿啊,他必在那里。”
穆朝朝心头一动,旋即又被理智按制了下来。她低头翻了两页手边的账本,装作忙碌的样子,“我上那儿干嘛去?自己这儿还一堆的事儿呢。”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陷入恋爱,那种时而甜腻时而别扭的小心思最易叫人一眼看穿。徐家齐的高智商头脑虽在自己的感情上不大灵光,但就穆朝朝和周怀年这种如同孩子般赌气的模样,他是一看就明明白白。于是,他不急,也不劝,只是悠悠地说道:“那行,我自己去。正好我那还有几笔账没入完,你也一并帮我做了吧。也不多,你加个班,十点多钟也就能完事儿了。”
穆朝朝一听,眉头便蹙了起来。以往要有这种事,她甚至会主动帮忙,可这一次,她心里竟有些不大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