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依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又开口:“大夫说,幸好没有伤及脑部。现在昏迷不醒,与他平日太过劳累有关。”
“那就好,那就好。”路小依的话让穆朝朝稍稍松了一口气,“徐先生为人太过勤恳,有时我们劝他歇一歇,他都不听。如今,周先生那边又交给他那么多的事务,他便更是不顾身体地投入。”
路小依点点头,而后将穆朝朝拉到一边。
“穆小姐,”路小依压低的声音还略带哽咽,“你也知道,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按理说,我的父母终于能够接纳他,我是要感激周先生的。可是,经过了这件事,我开始感到害怕,我不想让他再这么继续下去了。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想要和你说实话。我的哥哥已经在为我们全家做移民的准备,原先我是一切都听家齐的,他想留我便留。可看到现下这样乱的世道,我已经想要改变主意了……”
穆朝朝静静地听着,路小依的话让她并没有感到意外。这年头,谁都想走,能走而不走,是傻;想走却走不了,是无奈。不论是周怀年还是她,都没有理由挽留徐家齐,相反,按照他们的情分,是希望看到他越来越好的。
而穆朝朝也清楚路小依在担心什么。她伸手握住路小依的手,点了一下头,说:“我理解。你能有这样打算,是对的。周先生与我都会支持。”
只这一句话,使得路小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她将穆朝朝的手反握住,心里不无感激,“家齐这人总是最重情义,原来他不愿意走,也是因为周先生所托,这才……”
“我知道。”穆朝朝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周先生那里有我,还请你们都放心。”
路小依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喜极而泣的泪花,对穆朝朝发自真心地说道:“我很佩服你穆小姐,真的。你为周先生做了太多的事,连许多男人都不及你。可我也要叮嘱你一句,棉纱厂的事太麻烦,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让周先生另找人来打理善后,否则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样的事。”
穆朝朝笑了笑,谢过她的好意,“我知道,我心里有数。等徐先生醒来,你也要让他多加信任我才行啊。”
她这话是打趣,却也是实话。从经营面粉厂,再到帮助周怀年处理资产,她与徐家齐配合默契,但有了事还都是徐家齐或周怀年在顶着。眼下不同了,她需要他们对她赋予完全的信任,这样才能真正地接下这份重担。
离开病房时,穆朝朝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澄明了不少。先前还被困在迷雾中不得解脱的她,这会儿似乎已经找到了一点点的方向。
回到小公馆时,已经入夜。穆朝朝在回来以前干了两件大事。首先,她从医院离开后,便直奔巡捕房。为的是与打伤徐家齐的工人进行谈判,她答应花钱将其保释出来,并且根据其自身能力在自己的合丰面粉厂为他安排一份工作。作为交换条件,肇事的工人要与她一起做好棉纱厂其他工人的安抚工作。很简单,就是以自己的反面例子来劝说众人不要寻衅滋事,认下赔偿,服从安排便好。
与肇事工人谈妥,并将人保释出来以后,穆朝朝的第二件事便是去到上海各大报馆,或花钱,或动用人脉将此事压下来,以防次日见报,造成负面的影响,从而再给周怀年之后的离开增加阻力。
两件事处理妥当,本想着要再去一趟面粉厂的。但天色渐晚,想起出来前答应周怀年要回去同他一起用饭的,便打消了再去面粉厂的念头。要知道,她的话在他那里就等于是千金一诺,她若不回来,他是可以饿着肚子等到天亮的。如今他那副孱弱的身子骨,是需要穆朝朝时时放在心上最要紧的事,于是,忙完以后她便急急赶回了家。
然而,她猜对了结果,却猜漏了人。等她回来吃饭的,不止周怀年一个,还有那日被她看了许久背影的小公馆不速之客——军统局副局长,顾尧。
ps:感冒发烧了,想起来今天的还没发,迷迷糊糊的也没来得及改,有错大家指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