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撒第一个谎开始,穆朝朝便知道,自己对周怀年而言,已不再是能坦诚相对的亲密爱人了。哪怕某一天他知道那些谎话以后而不能原谅她,她也觉得这是自食其果。既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便也不再惆怅纠结。
一日短过一日的相处时光,让她愈发珍视,从每天早晨睁眼的第一个拥吻开始,她都与他形影不离。外面是战乱的世界,小公馆里却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停药以后,周怀年的身体已经渐好起来,每日他会花一些时间在公事上,多半是为抗战募捐善款,另一半则是筹谋他将在香港开办的生意。不管他在忙些什么,穆朝朝总会陪在他身边,有时给他出出主意,有时看他太过辛劳,也会故意捣乱,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每当这样的时候,周怀年总是拿她没什么办法,想要报复便都只能在床上对她实施严惩。然而,这样的惩罚措施仿佛正中她的下怀,因她不仅配合,而且常常反过来主动。都说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而沉浸在性爱中的男人,不仅智商为零,就连原本对周遭一切时刻保持警惕心的习惯也一并不见了踪影,他不知道,自己正在掉入一个“圈套”,一个他此生最爱也是唯爱的女人亲手为他布下的“圈套”。
此时,正值黄昏,冬日里的最后一抹残阳透过五彩的西洋雕花玻璃窗斜射进来,给卧房里赤裸纠缠在一起的那对胴体,镀上了一层暧昧而斑斓变幻的光。所有的触感都是真实的,包括身体的交融,包括他在她身体里的每一下愈发深重的抽插。然而,穆朝朝深知,那样热烈而美好的感觉马上就要消逝,她像沉溺在美梦中却已有清醒意识的人不愿醒来那般,紧紧地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抱着,不让他结束,不让他出来。
他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像是成为了一体,然而他们当中却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样的结合有可能将是最后一次。他们的身体一旦分离,便有可能永远分离。
屋内斑斓的暖光渐暗下去,只有墙上的挂钟永不停歇地滴答在走,伴着情动的喘息声和肉体的碰撞声此起彼伏,流逝的时间不讲情面地在提醒着她“不要因情误事”。
她合上了眼,将他的头揉进自己怀里,用哽咽的气音在他耳边说着:“再快一些,我要到了……”
专心在床事上的男人,只把她的话当做了鼓舞,不断涌上来的血气此时终于能够得到释放。他扬起脸来,吻住她微张的唇,与此同时,身下便是一阵更有力的冲撞……
连续地,有热流浇灌在穆朝朝的最深处,她下意识地缩紧身体,尽管此时她正在经受高氵朝带来的痉挛。总得留住点什么,她的双手牢牢地攀附在他的背上,不管他是否疼痛,指甲已深深嵌进他的皮肤里。
“你真狠……”泄了力的周怀年因她这番举动,咬着牙,随口嗔怨了一句。然而他不知道,穆朝朝正因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竟有些慌了神。
“怎么了?”周怀年见她眼神忽而变得胆怯闪躲,便伸手去抚她的眉眼,“害怕了?嗯?我是逗你的,不疼,要不再掐重一点儿?”
听到这话,穆朝朝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手渐渐放松,改在他背上轻轻柔抚,“我不是故意的,我是……”
她的指腹触到他背上的抓痕,心疼一下,是当真懊恼自己的行为。然而,周怀年怎会因这样的事去责备她?他拿过她环在自己背上的手,放到唇边贴吻着,并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爱我,对么?”
穆朝朝心里一揪,泪意忽然涌了上来。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爱他,他懂,他怎么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