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光如霜,紫禁城中一片缟素,太庙方向时不时能听到低低的哀泣声。
奉先殿中,霍瑾瑜一身孝服,直挺地跪在前排,长公主、毅王、宣王则是跪在她的后方,面色哀伤地看着殿中的龙棺。
霍瑾瑜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些年她与景元帝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眼泪经不住流了下来。
霍老头这些年应该挺思念母后的吧,只是……
现在自己成了皇帝,想起霍老头临终时的豁达和自信,自己现在的惶恐和忧虑,倒显得她这个受过现代各种信息轰炸的未来人少见多怪了。
此时忽然一阵不知名冷风吹了起来,火盆里窜起一条凶猛的火龙,卷着纸钱和灰烬蹿的有两尺高,在风的助威下,火龙仿佛在嘚瑟地抖着鳞片。
霍瑾瑜感受到勃勃热意,默默又喂进去两把纸钱进去。
霍瑾瑜抬头望了望前面的灵位,微微叹了一口气。
霍老头走了,给了她一个皇位外加一座九成九新的紫禁城,她还能说什么呢。
长公主他们说,也许景元帝心里老早就属意将皇位给她,毕竟她小时候可是嚷着要将燕都当做封地,现下天下都是她的了。
霍瑾瑜:……
算了,长公主他们毕竟不知道真相。
晚些时候,洪公公带了饭食过来。
众人一边用着粥,一边说着国事。
毅王:“鞑靼那边有所异动,估计会不安分,陛下您放心,有臣在,一定不让鞑靼的小心思得逞。”
自从父皇去世的消息传到他那里后,鞑靼那边就小动作不断,不仅有鞑子侵扰边陲,而且鞑靼那边还派人意图鼓动他造反。
所以,在来之前,他还顺便收拾了鞑靼一波,叮嘱留守冀州的人一定要守好边陲,不要擅自被人哄了。
长公主:“至于楚王、周王这些人都是忠心父皇的,陛下也不用太防备他们,平时也不要过分苛责他们。”
她就怕新帝被朝堂一些人哄了,上来来个削藩,到时候惹了大祸。
要知道,这段时间朝中一些臣子想要博取新帝的好感,说一些激进政策吸引新帝注意。
她也是看着新帝长大的,知晓新帝有改革新政、整顿官场的心思,但是事情不能太急,一些事先皇做了,大家能受着,但是新帝不能是同样的手段,容易引起大家的恶感。
再说许多人对新帝都有期待,期待对方能比先帝更仁慈些。
不过她觉得,即使新帝看着好说话,但是作为被先皇手把手养大的皇子,大家还是不要有太多的期待。
霍瑾瑜:“二姐放心,我知晓这些,只要楚王他们好好守在封地,不鱼肉百姓,我都好商量。”
长公主欣慰地点了点头。
宣王:“启禀陛下,臣来之前,崇明府发生了地震,屋宇倒塌无数,臣私自开了地方仓储,还请您见谅。”
“辛苦六哥了,等到父皇的事情结束后,朕有谢礼。”霍瑾瑜面露感激。
地震这事在古代一遍涉及到上天意志,现下景元帝驾崩,她当了皇帝,若是被有心人联系起来,虽说不至于威胁到她的位置,也能恶心人。
宣王见状,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只要你不和父皇一样,经常催婚就行。”
霍瑾瑜点头:“行,你就是当和尚,我也不拦你。”
宣王:……
“当和尚不行。”长公主闻言,立马警惕地看向宣王,“陛下你不用催他,还有我和毅王呢。”
宣王无奈地叹了口气。
霍瑾瑜侧头忍笑。
……
将景元帝葬入帝陵后,霍瑾瑜也正式结束了守孝日子,开始过着一边上朝,一边学习的日子。
教授她的夫子曾慎也升了职,被景元帝册封为太傅。
上了一个多月朝后,霍瑾瑜对她的草台班子有了基本的了解。
怎么评价景元帝的臣子呢?
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皇帝就会有与之匹配的臣子。
现下朝堂文臣武将的界限不怎么泾渭分明。
个个都是战斗力彪悍,能够战在太和殿的人巍然不动的人,要么嘴皮子厉害,要么拳头很厉害,有时候吵得急眼了,直接撩起袍子、撸起袖子,抓起笏板就冲上去,看着清瘦温雅的文臣打起架来,也是不遑多让,不仅手脚并用,嘴巴还不闲着,所以如果和武将打起来,对方被吵烦了,第一拳砸到可能是你,第二拳就是你的嘴了。
霍瑾瑜第一次遇到这场面时,并不是因为什么国家大事,户部尚书郭鸿志和富阳侯起了争执,富阳侯说户部尚书盖房子占了他家半亩地,拒不归还,而且燕都府尹还沆瀣一气,站在户部尚书那边。
户部尚书则解释,那块地原先就是他家的,只是之前被富阳侯占去了,现在就拿了回来。
然后富阳侯就开始撸袖子表示户部尚书的地契上压根没有这块地。
户部尚书则表示,富阳侯家的地契上同样也没有。
针对这块地,户部尚书和富阳侯吵得不可开交,然后其他人就下场了。
霍瑾瑜坐在龙椅上,嘴角抽搐地看着下方打成一团的众卿,顺便吩咐一旁的翰林学士,“记得生动些,这是朕第一次遇到这场面,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