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次陶沁婉竟主动送猫做寿礼了。
思及上回课讲时?,陶沁婉裙裾上相似的金鱼草花纹刺绣,未免频于巧合?总不会也重生了……
魏妆凝眉稍想,正准备唤来映竹拎一屉蜜糖橘进去。却见一名?云麒院里的小厮,已经双手端着?一盘鲜切橙子往正堂走了。
谢敬彦虽规矩苛严,但?对下人用度月例皆大?方?,他院里那些仆从都?跟了他十几年,魏妆每一个都?识得。
当下便做伺弄花卉的模样,淡定在外观望。
小厮走到罗鸿烁跟前,恭敬道:“二老爷体谅老夫人说话口干,让奴才送了橙子进来,给您老人家润润嗓子。”
那橙子格外新鲜,适才切好,金黄的汁水丰富,看得罗鸿烁也觉得渴了。二儿子谢衍平素沉闷,只知修史,原来细节处也甚懂体谅。
她欣慰地拿起来一片,又招呼旁边的李氏和陶氏母女一块儿吃。
祁氏她是不管的,爱吃不吃。三郎是罗鸿烁自己养大?,娶怎样的孙儿媳妇,由?罗鸿烁自己做主,她祁氏说不得话。就祁氏那点?儿偎慵堕懒的小算盘,罗鸿烁还能不懂?
只陶沁婉才咬了一口,便见怀里的幼猫忽然急躁起来,龇牙挠爪地想要脱逃。忽地竟跳到了老寿星身上,沙哑喵叫着?撕扯起来,惊得罗鸿烁把一盘子橙子都?打翻在地。
橙汁特有的果?香四散,幼猫顿时?又越过她肩膀,想往别处乱扑。正此紧张混乱之际,好在小厮眼明手快地给抓住了。
适才还说这猫通灵性,懂得挑选有荣德有福气的高尚主人。突发?这一幕,却让罗鸿烁脸上很挂不住。
晓得罗氏最好面皮,李氏连忙尴尬圆场道:“怕是这小奶猫刚离了母窝,一时?生人见多了害怕,多养几日就好了。”
陶母也局促难捱,口不择言:“李叔母说得是,惊扰了老夫人,实在罪该万死。”
陶家把翟老尚书夫妇叫做叔父叔母。
……少有人贺寿礼送一只猫的,奈何?沁婉坚持说送了猫,老夫人必定喜欢,早知道该强势劝一劝。
什么万死万死的,今日可是贺寿!
罗鸿烁一早上听遍了各种恭维溢美之词,听得好不舒坦。正感叹多么完满的一次寿辰,就被这一只猫给搅和得稀碎。
生怕留人口舌议论,看着?陶氏女顿时?也迁怒起来,好好的送这个,不送倒能少一桩事。
罗鸿烁便拉长脸,冷淡推却道:“就不必了,幼猫离了母猫也着?实令人怜爱,我惯是济弱扶倾的慈善心肠,看不得这些分离。你们却不必把狠心的事儿往我这送,便哪来的送哪回去吧。”
陶沁婉好赖忍痛几百俩已花出去,颇为焦心地想辩解。被李氏悄瞪了一眼,暗示莫再说话。
遂便只得随了母亲退出来,去到客座入席。
却说着?,庭州都?护府也送来了贺寿礼。只见风尘仆仆赫赫然地走进几道魁梧的身躯,领头的应是个五品边关郎将,后面跟着?三名?六七品的校尉。
其中一个麦色皮肤的校尉尤为英挺健硕,左脸上有道暗沉的刀痕。往女子那边目光瞟了瞟,顿在谢莹身上,又蓦地收敛回来。
谢太傅仙逝后,这乃侯府的第?一场喜庆,再加淳景帝的重视,好些个都?护府也都?送上贺礼。庭州因远在边疆,赶回京城行程匆忙,比其余都?护府晚了些。这几个负责送礼的将士连衣裳都?来不及换,潇潇朗朗地好似还带着?漠北的风沙。
谢莹只觉一道目光好似透过人群,灼灼锁向自己,待望过去却又不见了。
她把大?小姐谢芸的儿子牵来,与魏妆一块儿逗趣。司农少卿家的小胖仔儿年仅三岁,名?叫钟瑜,长得粉嘟嘟的,甚淘气。
谢莹八卦道:“这位侍郎家的小姐未免过于爱显,前次在经筵日讲上薄了太后娘娘们的面,今日又惹得祖母不快。我看她最好别妄想其他,连祖母和二伯母这关都?过不了。”
“她图的是谢三哥。”魏妆淡笑收回目光,观察适才那一幕,陶沁婉并不知道橙子的微妙。
看来并未重生,否则,以陶氏前世守寡后的心机伎俩,早该出言推脱。
应该是凑巧而已。倘若她也重生,魏妆可不饶她清闲!
她弯下腰抱起来钟瑜,闻了闻幼童身上特有的香味儿,差点?不小心唤出了“舅母抱抱”,好在及时?缄了口。
记得她的谢睿生下来是顶顶俊俏的,一岁前和谢敬彦一模一样,随着?长大?,眉眼处便逐渐越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