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烛火下, 魏妆取来一件谢敬彦的白绸中衣,笔尖在衣帛上轻盈流畅,一会儿便洋洋洒洒弄出了“保证书”。
女人执笔娟秀灵动, 透着本能的一抹温柔,偏却重生后的脾性与往昔天壤之别, 唯从这?字迹里还能找出痕迹。
谢敬彦好整以暇地静候旁侧,只见她娇容严肃, 叫人稀奇写的是什么。
他修长如精雕的手指揩过中衣,仔细阅览, 小楷好几段。用得是上等的徽墨, 墨质如玉,纹理?如犀,不仅防蛀耐腐, 还散发着雅淡的墨香——
“兹谢府三?公子谢敬彦与魏妆结为契约夫妻, 为期两?年, 期间不慎怀上身孕,遂决定生下小宝。现凭此据约定,小宝无论是儿是女, 可随父谢姓, 但抚养权归属于魏妆名下。若婚姻仍在,则夫妻共同抚养。若他日谢敬彦提出将此子送走或任何?无礼要求, 魏妆立时可解除婚约,独自抚养孩子, 谢氏诸人不得干涉。
签名:______(印戳)”
她自己已在上面写了名字, 用印泥摁了手印。
若换作旁他人, 这?篇字据可谓霸权条约,相?当于男方只作相?伴寄宿的存在, 对于亲生的骨肉没有归属权。
但谁让谢敬彦深爱魏妆,爱她到了骨髓里。曾以?为她算计成婚,无意?自己,想疼爱却顾及颜面忍捺着,免得互相?为难,愣生生硬是克制了数年。
今世他绝不想委婉!
从谢敬彦穿越过来,拥她俯倒在街心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未想过再放手。哪怕最开?始口是心非,说?甚么既无爱便退亲,容她来去自由。可当听说?了褚二中意?她,而?她要搬出府去住,还有那些个见了她一眼就心动的宗室贵子,谢敬彦如火如荼的醋意?便强摁不住。
他与阿妆契约成亲,乃是不让她离开?身边的紧迫之计罢,何?来和离的那一日?
“保证书”上的条款,读来荒谬可笑。
谢敬彦淡哂道:“可要再加两?笔,必对阿妆千依百顺,情?有独钟,矢志不渝,海枯石烂?”
魏妆听得羞恼:“随你。谢权臣怕是面皮都不顾了,但凡前世能把这?些甜言蜜语对我说?出一半,也不至于睡六七年的书房地铺。”
话说?完,两?腮绯红地望去天花板。
睡都睡了,自有时间找补回?来,海不枯石不烂就休想和离。
谢敬彦信手写下一行,痛快地摁了印戳。夜深人静,便揽着魏妆回?床睡下了。接下去十个月,皆须适应克谨敛欲的日子,仔细呵护着她母子。
*
隔日清早,魏妆歇息没去花坊。自从怀孕起,酸软困倦就多了几分,一觉睡醒都到巳时了。
谢莹抱着针线篓子过来讨教针法,望见魏妆坐在院中喝香芋排骨粥,忽而?竟捂着嘴巴呕酸,像极了大嫂先前的表现。
细问之下,三?嫂嫂果然是有了身孕,当下倍觉欢喜。
说?来从去岁秋天起,汤氏就给谢莹介绍起了亲事,先是永乐侯府家的二公子,再是已告老骠骑大将军的长孙等等,有文有武,皆属京都上乘的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