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氏早知道找到孙思邈了,见他们过来也不惊讶,笑着招呼众人坐下。
李承乾跑到长孙氏身边:“阿娘,孙阿翁可厉害了,快让他给你看看。”
长孙氏嗔怪道:“孙先生远道而来,先让他们歇息两日,阿娘这里不急。”
“急的急的,我和阿耶都不放心。”李承乾转头对孙思邈甜笑,“孙阿翁,你来给我阿娘看病吧。”
孙思邈起身过去,在侍婢搬来的小凳子上坐下。长孙氏伸出手:“那就劳烦孙先生了。”
孙思邈口中说着不敢,三根手指搭在长孙氏的手腕上,缓缓闭上眼睛。
李承乾见长孙氏没有多余的反应,有些失望又有些纳闷:“阿娘,你不觉得孙阿翁太年轻了吗?”
长孙氏这才知道李承乾一直等着看她热闹,好笑道:“你们在门口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说我会不会奇怪?”
“咳!”李世民有亿点点尴尬。
李承乾则是略微失望,但很快又高兴起来:“孙阿翁这么厉害,说不定能治好阿娘呢。”
长孙氏含笑颔首,李世民扯了扯李承乾的头发:“不要说话,会影响孙先生听脉。”
李承乾立刻闭紧了嘴巴,都没心思计较李世民扯他小啾啾的事,眼巴巴等着孙思邈。
一盏茶后,孙思邈换了只手把脉。又是一盏茶,他才收回手睁开眼睛。
李承乾急忙问:“怎么样,能治吗?”
孙思邈摇摇头:“胎里带来的病症,无法根治,只能尽量缓解,减少发病的次数。”
“哦。”李承乾不是很高兴。倒也不至于多失望,毕竟早有心理准备。
李世民有心请孙思邈去外头说,看了长孙氏一眼,到底还是在这里问了:“犯病之时…可还会有生命之危?”
“有!”孙思邈非常耿直,“此疾不发则已,一旦发作,随时可能危及性命。所以平日需得处处留心,饮食起居皆得注意,尽量拖延发病时间门。”
李世民面色晦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朽会尝试着配一味丸药给王妃,犯病之时服下可略作缓解。其他的……以老朽目前的医术无能为力。”
看李世民似乎不太能接受,孙思邈安慰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王妃病情不算最重,仔细调养更可慢慢减轻。虽不能完全治愈,或可两三年发作一回,病发时也没那么厉害,于性命上问题便不大了。”
李世民松了口气,除不了根固然可惜,但只要人能活着就好,他道:“那就烦孙先生费心。”
孙思邈给长孙氏开了药方,又写了几道药膳和菜谱方子:“吃药是一方面,日常调养同样要紧,这几张方子换着吃,对王妃的病极有帮助。”
他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提出诸多生活建议,最后对着桌上的油灯皱眉。
李世民提起了心:“可是这油灯有什么不对?”
不会被人动过手脚吧?——李世民又开始阴谋论。
孙思邈摇头:“油灯没什么不对,只是王妃的病在气道,这室内封闭,再点油灯,对她的病有害无益。”
“那就把灯灭了吧。”李世民当机立断把灯吹灭,长孙氏都来不及阻止。
她无奈:“不点灯如何看账本?”
如今糊窗户都是用纸,秦王府的窗纸已经是上上等,但透光性也不过如此,日常生活是足够用了,但读书写字便显得昏暗。别的季节也就罢了,冬天开不得窗户,便只能依靠灯烛照亮。
李世民无所谓地说:“这些琐事交给底下人就是了,我看雨芙和芳嬷嬷都很能干,让她们帮你分担。”
雨芙和芳嬷嬷连连点头。
长孙氏暗暗瞪了李世民一眼,她作为王府主母,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
李承乾眼睛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
李世民让长孙氏休息,他则带人来外面说话,先叫给孙思邈安排住处,又看向常清泽和壮硕青年。
孙思邈淡声介绍:“这二位看到报纸上的消息,特意护送老朽进京。”
明白了,要报酬的!看孙思邈这样子,可能他都不是心甘情愿来的。
李世民轻咳一声,有亿点点尴尬。
当初重金求孙思邈的消息时,他就想过这种可能,当时为了杜如晦的病顾不得许多,现在当着孙思邈的面,李世民就有点心虚了。
好在他脸皮厚心态佳,很快就恢复镇定,还顺着孙思邈的话问:“先生怎么自己来长安了?成远县那边有我派去的人,只要找到他们,自会酬谢二位并护送孙先生回来。”
青年挠挠头:“俺、俺们不知道。”
常清泽道:“草民村子偏僻,不曾听过官兵的消息。”
李世民淡淡颔首,没有多说什么,让人取赏金给此二人。常清泽推辞道:“草民不过侥幸救下孙先生,不敢受王爷的赏赐。”
李承乾好奇地问:“这位阿翁不要报酬,那你为什么要来长安吖?”
“秦王为保疆卫国浴血沙场,草民别无长处,只能在这些小事上为王爷分忧。”他说着身无长处,然而从容淡然,不卑不亢,分明显出几分高人风范。
李承乾崇敬道:“阿翁功夫一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