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1621能远居」
“犹龙,柳公喊你呢!”
“……”
冯梦龙猛地把头缩回了房间,“砰”得一声合上窗子,又火急火燎地钻回了书堆后。
他的面前摆着一摞衍庆堂送来的印刷件,上面刊印的正是他精心撰写的同人话本,哦不,通俗文学《古今小说》。而天幕开始前,他正在勘校文字,好巧不巧,正是写柳永的那篇《众名姬春风吊柳七》。
冯梦龙如今四十七了,自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没想到竟有还有这阴沟翻船的一天。他原本想的挺美,平日里没事,自己文笔又还行,不如编排下古人故事赚点稿费,哪知道有一天竟然会被正主点名,这下子算是在各朝各代丢尽了脸面!
冯梦龙老脸通红。他望着面前厚厚的一摞书稿,突然有些最心虚:他编排了不止柳永一个,剩下的不会也找上门来吧……
不容冯梦龙纠结,门外的好友兼“经纪人”叶昆池推门探头,神情堪称兴高采烈:“犹龙,快出来回话啊!”
冯梦龙感觉自己浑身有蚂蚁爬,恨不得瑟缩成一团,见好友还如此兴奋,他不由恼怒:“回、回什么话?这下完蛋了!”
叶昆池大步上前,在桌上重重一拍,恨铁不成钢道:“吃咱们这行饭的,不怕丢人,就怕查无此人!如今你被柳公亲自点名,全天下都能看到,这简直是天赐的卖书良机!”
“一会儿你回复的时候千万要带上我们即将出版的两本书啊,衍庆堂《古今小说》和能远居《古今谭概》——你信不信,今日之后,这两本书就会火遍大江南北,下一个‘洛阳纸贵’说的就是你冯梦龙!”
叶昆池侃侃而谈,什么“千金难求”什么“家喻户晓”什么“开创流派”
………把冯梦龙唬的一愣一愣的。冯梦龙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心动。
“行,我出去和柳公说……一会儿我要是接不上了,你可得帮衬帮衬。”
“好说好说!”叶昆池一副发财的模样,两眼闪着精光。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稿纸上拨动,仿佛手底下有副算盘似的:“对了,你的《情史类略》是不是也快写好了?我记得里面也有柳永的故事,你一会儿就在天幕上给大家说说!”
“那玩意可不兴说啊!”冯梦龙步伐一顿,神情莫名慌张。他忍不住又往回缩了缩:“若说《众名姬春风吊柳七》也就写写柳公的风流史,那这《情史类略》可当真是泼脏水了,柳公要是知道,他不得——”
“反正他也打不到你。”叶昆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冯梦龙毫不犹豫地缩回书桌后。
叶昆池头疼俯身,直接将冯梦龙从书堆后拔了出来,带着他的肩膀向门外走去,敷衍道:“好吧,不说就不说。快回话吧犹龙,记得一定要提我们将版的那两本书,衍庆堂《古今小说》和……”
“知道了知道了!”
冯梦龙无奈叹气。
他打好腹稿,又在心底反复演练。直到叶昆池不耐烦地再次催促,冯梦龙这才握了握拳,咬牙抬头——
【冯梦龙(1621):在下冯梦龙,字犹龙,久仰柳公大名。今日能与柳公对聊,犹龙三生有幸。】
【柳永(1037):犹龙,我且问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凭空污我清白?】
【冯梦龙(1621):柳公此言差矣。犹龙我平生最敬柳公不过,又怎会污您清白?柳公且听小生细细说来……】
冯梦龙眼珠一转,既不提那天幕刚才说的三个官妓养柳郎,也不解释柳永追问的众名妓筹钱葬柳七,偏偏讲起了话本里的另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说的是柳永在余杭县任上的仗义之事。有一日,柳永在县衙唱曲请酒,遇到一个叫周月仙的歌伎。见她闷闷不乐,柳永主动追问缘由,周月仙当即泪如雨下。
这个周月仙原是一地名妓,她与一个黄秀才感情甚笃,发誓要为他守节,自此不再接客。虽然黄秀才没钱为月仙赎身,但好在两人住处只隔着一条大河,周月仙每夜渡船与黄秀才约会,两人如胶似漆、恩爱异常。
与此同时,同县有个刘二员外,他垂涎周月仙的姿容,一直想一亲芳泽,却数次被月仙婉拒。得知此事之后,他心生一计:他嘱咐舟人,叫他趁月仙夜渡时趁机奸|污月仙。只要舟人事后取个执证回话,刘二员自有重赏。
有刘二员重金诱惑,舟人果真玷污了月仙。月仙遭此侮辱也不敢伸张,只能将眼泪往肚子里咽。此事之后,刘二员再邀月仙吃酒,酒席途中,他用舟人和月仙之事逼迫月仙。月仙羞渐万分,自知安身无地,只得从了刘二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