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是这没想过,我竟然还有这一天。”
张俊坐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盯着不远处的“石俑”感慨万分。他转头望向坐在他身边的刘光世,眼神敬佩又带有些许畏惧:
“往日在朝中,你都是最沉默的那个。在书房内,你对岳飞一事的态度也不甚明朗,我当时还以为你要辞官回乡,急流勇退,却没料到,你这‘石头人’才是整个书房里最有魄力,又最下得了狠手的人。”
刘光世笑了笑:“实不相瞒,书房那会儿,我的确是在想告老还乡。”
张俊闻言,诧异地睁大眼睛:“那你怎的……”
的手指点了点“石俑”,舔着嘴唇回忆:“也对,我记得在宫墙上,他本来差点就要坠墙死了,是你不要命地把他救回来。那为何、为何你突然就……?”
“一念之间。”
刘光世淡淡回答,又抬头去看天幕,表情分不清是怅然还是感慨:“今日之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刘光世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顺着刘光世的视线,张俊也抬头望向天幕。他微笑起来:“的确,今年之前,谁都想不到天上会出现此等奇象。犹记得月兮第一次露面时,讲的还是杜诗与安史之乱,那天陛下被天幕吓得当场晕厥,醒来后又连夜上山躲进灵隐寺,还让高僧围着他足足念了几天的护法经。”
怀念完过去,张俊免不了开始畅想未来:“你说,等这事了了,大宋能变好吗?”
刘光世沉默片刻,坦诚道:“不知道。”
毕竟月兮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把南宋皇帝一溜烟地骂了个遍,眼见这皇帝一代不如一代,众人那是越听越心凉。一长串皇帝名单中,也唯有下一任宋孝宗赵眘得了月兮几分青眼,堪称南宋奋发图强的唯一机会。只可惜他壮年时期摊上赵构,老年又倒霉地看走了眼,禅位给了不孝子赵扩,最后郁郁而终。
“也是,我们才活几岁,哪管得了大宋千年百年。”张俊理解错了刘光世的意思,以为他在考虑良将贤臣之事。见刘光世面色肃然,张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岳飞、陆游、辛弃疾,有此三子,保大宋百年不成问题。”
提到辛弃疾,张俊突然激动了起来,捏着刘光世的肩膀兴奋道:“你刚才听到没?辛弃疾官复原职之后,又去北伐了!”
“北伐?”刘光世刚才在全神贯注在处理赵构之事,倒还真没留意月兮讲的内容。他坐直身子望向天幕,目光炯炯有神:“成了没?”
“还没讲到,我跟你说……”
“轻点!”刘光世虎目一瞪,随即又迫不及待地仰头观影,“先让我看看!”
张俊翻了个白眼,无声腹诽:他这讲话能有多大声?要真说大声,还不如让那群工匠赶紧走人。
张俊瞥了一眼那群还在角落里叮叮当当,不知在雕琢什么东西的工匠,心里郁闷极了。
【绍熙五年,即公元1194年,宋孝宗赵眘临死前想见儿子一面,但因为惧内,光宗赵惇竟然不敢前去探望父亲。农历六月初九,宋孝宗驾崩,按照礼仪,皇帝赵惇应该主持葬礼。但光宗以有病为由在后宫寻欢作乐,对葬礼不闻不问。大臣们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忍受不了这个疯子继续当皇帝。以知枢密院事赵汝愚、知阁门事韩侂胄为首,一些大臣拥立光宗的儿子赵扩即皇帝位,尊光宗赵惇为太上皇,史称“绍熙内禅”。】
【只可惜,新登基的宋宁宗赵扩也是一位没有主见和理政能力的皇帝。韩侂胄因为从龙之功受到宁宗的信赖和重用。但贪婪的他并不满足于现状,在掰倒了绍熙内禅中的另一位功臣赵汝愚之后,又大举开展文化清洗,史称“庆元党禁”。等士大夫们战战兢兢之后,俯首听命之后,韩侂胄又将目光对准了北方。】
【此时,宋金形势发生了微妙变化,宋宁宗和韩侂胄认为北伐的时机已经成熟。
金国皇帝金世宗与南宋孝宗皇帝签订《隆兴和议》,之后平息干戈,两国进入长达半个世纪的和平盛世。金世宗去世后,皇长孙完颜璟继位,是为金章宗。金章宗在早期尚能勤勉朝政,后期却沉溺酒色,重用奸佞,致使金国国力日衰。
中原地区汉人同女真族的矛盾从来就没有真正缓和过,金人霸占汉人土地,但本身又不会耕作,只能强迫汉人成为佃农,然后用更残酷的手段进行剥削和压迫。汉人不堪忍受,纷纷逃亡,致使大量土地撂荒。金人无所依靠,重新霸占新的土地,如此形成恶性循环,中原农桑日益疲惫。
人祸天灾,祸不单行。由于金章宗对河流水道缺乏管理,中原地区水灾蝗灾轮番肆虐,黄河三次决堤,并于1194年夺淮入海,致使国计民生雪上加霜。困于生计的贫民纷纷揭竿而起,以太行山为依托,开展了针对金国统治的武装暴动。
就在此时,趁金国无暇他顾之际,原先臣服于金国的蒙古各部落也强势崛起,草原争霸风起云涌。金国国力不济,无法平息这些叛乱,加上国内一些贵族与蒙古相互勾结,纵容蒙古与金国对抗。如此一来,蒙古力量更是一发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