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违背尊主命令的人,除了谛长卿,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看样子,前辈执意要保下这几个人。”他突然扬起手,指尖另外三个缠绕着暗红丝线的淡白光团突然飞射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几乎是一息不到便没入了空地周围的火海里,“那我便将这些魂魄送给前辈当做见面礼吧。”
嘴上的话说的好听,但弹射出那些光团的同时西门舟就开溜了,他在心下盘算着,到时候给尊主的报告就写不夜侯出手干扰,反正只要被证实了他没说假话,尊主就只会降下不痛不痒的惩罚,谛长卿那个疯子在不夜侯手里都讨不了好,他估计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是生了退意,可这位忽然出现的神秘前辈却好似没有与他维持这种虚假和平的意思,他说———
“礼物收到了,你也留下。”
西门舟:“……?”
他略有些愕然地转过头,看到数道粗壮的绿藤破土而出,其中三条迅速救回了状态不太好的淡白光团,不夜侯指尖轻抚,暗红的丝线纷纷化作烟雾,他的意识里,线与他的联系迅速崩毁,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看到对面的不夜侯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下,丹凤眼里隐约有些血丝。
———这下麻烦大了。
接连毁去那么多道“丝线”,他可不认为这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前辈还发现不了这“丝线”的作用,要是被不夜侯将线的功能告知异处局,那他这十七八年的努力,怕是要一朝付诸东流水。
西门舟的脸色相当难看:“不夜侯前辈,我们无意与您为敌,您也不要做的太过分。”
尊主的命令确实不可违背,但任谁被逼急了,都会有脾气。
接连碾碎了五道暗红丝线,虞荼头痛欲裂,仿佛太阳穴中扎进去的那枚铁锥正在缓缓搅动,西门舟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只让他觉得烦躁难受,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刚刚那一瞬的愕然让西门舟失了先机,最适合他离开的那条路已经被绿藤堵死,这些绿藤似乎并不惧怕堕化后的毕方火焰,没有半点被灼烧的迹象。
打是不可能和不夜侯打的,主要是不一定打得过,可若是要逃,又难免将破绽留给这位前辈,西门舟一下陷入两难的境地,而绿藤开始发动攻击后,他便更被动了。
绿藤好像不会被火焰灼伤,但却因为身处火海,沾染了火焰的热度与特性,西门舟再怎么强横,身躯终究是人类,之前想办法收集的堕化后的毕方火焰,反而在此刻成了他的掣肘。
在小腿被灼伤后,西门舟已经无法维持之前整洁的形象了,作为里世界通缉榜的榜二,他本身就有一个研究狂人的外号,草木族虽然数量稀少,但他也不是没有研究过。
这世间并不存在不怕火的植物,若是不怕火烧,无非是用高深的修为护住本体或分身,又或是火焰的等级太低,不够伤到本体。
毕方的火焰已是从古流传至今的顶级火焰之一,堕化后的毕方火焰杀伤力更是升级,这番打斗间他也看清了不夜侯根本就没有用灵力护住绿藤,但若是看不夜侯的眼睛,又知道他并非没有被伤到———所有的草木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一旦受到灼伤,便再也不可能维持全盛时期的战斗力。
不夜侯哪怕活了千年万载,也不可能违背草木本身就存在的特性。
逃出火海的路与此处的空间都被不夜侯强行封锁,在右胸膛被闪着寒光的绿藤贯穿时,西门舟几乎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贯穿他血肉的绿藤伸出细细的根,根须在血肉里的生长过程被清晰地反馈到了他的脑海里,他怀疑自己会成为植物的容器,但下一刻,深入血肉中的根须枯萎蜷缩,贯穿胸口的绿藤寸寸碎裂,身体骤然失重,他被掼到了地上。
“嘶————”
西门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染透了,绿藤消失后,胸膛上的伤口依然在往外汩汩冒血,看着格外惊悚。
他的前方多了一个人。
看背影极其陌生,但那熟悉的气势却告诉他,这人是尊主。
真难得啊。西门舟想。
他们那与山川融为一体的尊主竟然还有在无事发生时,将自己的灵识从山壁上剥离的那天。
脑海里发散着,西门舟的动作倒是不慢,他无视正在流血的胸口,单膝跪地,恭敬道:“见过尊主。”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那背影朝他摆了摆手。
西门舟松了口气,他退到一个既不会被毕方火焰灼伤又不会影响尊主发挥的位置,打算处理一下正在流血的胸口,就算他修为不低,这样流血对他而言也伤了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