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荼荼背负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对吗?”埃里克从小被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察言观色是他的基础技能,他意有所指,“其实大家都有所察觉。”
平时相处的过程中,他们有在不留痕迹地照顾虞荼的情绪,尽可能地不将把负面情绪带出来,埃里克其实有时也不明白,他偶尔会从虞荼的眼神里看到浓重的疲惫和稍纵即逝的痛苦,但这不应该。
草木族对幼崽的呵护有目共睹,虞荼又那么特殊,只会得到更多的、更细心的照顾,这样的负面状态并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更别说他努力得令人心惊,仿佛身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追赶着,片刻不能放松。
“你们为什么不怀疑是他的[天赋]在作怪?”郝芝芝从沙发的另一端慢慢爬起来,她的眼神也很清明,用灵力促使了自己酒醒,“你们或许没有意识到,[洞悉万物]究竟有多特殊。”
“我担心他可能用[天赋]模模糊糊感知到了一些……命运。”郝芝芝顿了顿,“而他感知到的东西,或许不太妙。”
他们三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没有谁接着郝芝芝的话往后说,但三个人心知肚明,如果[洞悉万物]真的如同郝芝芝所猜想的那么特殊,那么虞荼所感知到的,大概率与不夜侯有关。
血缘相牵的亲人,更容易捕捉到一些讯号。
这个话题委实有些沉重,最后还是由顾鸿影打破了沉默,他努力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增长实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是啊……”郝芝芝惆怅地叹了口气,忽然道,“莉莉,你装睡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
斜靠在椅子上的殷莉缓缓睁开眼睛,她面上还有着些许醉意,但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清醒:“我有在听,只是不想说话。”
顾鸿影乐了:“还好荼荼是真睡着了,不然我们五个现在都是假醉,那不尴尬到爆炸?”
埃里克十分真诚道:“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其实……虞荼有点像我师父。”因为残留的醉意,殷莉说话慢吞吞的,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多有歧义,“他们、都是执念很重的人……我能感觉到。”
“虞荼在害怕——”她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措辞,“失去。”
害怕失去什么?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又好像疑云重重。
这个话题如果再接着往下讲,或许会涉及到他们都不想触及的问题,于是四个人默契地止住。
顾鸿影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今天怎么回去?”
答案很快有了揭晓。
埃里克的家族有专人等在长安学府外,只等聚餐结束就将埃里克带回,殷莉说会有人来接她,郝芝芝也一样,至于虞荼,顾鸿影联系了草木族的帝休长老———他们之前加过联系方式。
热热闹闹的聚餐在夜色中散场,大家告别之后奔向各自的方向,来接殷莉和郝芝芝的是时序与谢见微,还有点醉意的殷莉睁大了眼睛:“……老师?”
时序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像是夜色中从天边倾泻的冰雪,她向殷莉微微点了点头:“走吧。”
殷莉晕晕乎乎地上了她的飞剑,时序的剑与她的人一样沉稳,灵力构筑的防御罩里没有一丝风,殷莉站在她的背后,或许是月光太清幽,殷莉竟然发现时序束起的长发间有了许多霜色,她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开始像老人一样白头了。
……
目送着时序带人远去,谢见微才收回了目光,看着安静等在她身侧的郝芝芝,她笑道:“我们也走吧。”
在构建传送阵时,她听到郝芝芝的声音:“为什么是您辅助我觉醒[天赋]呢?”
她的问题太过直白,但没有恶意,谢见微有些惊讶,灵力以一种平缓的状态从她指尖流入阵法中:“我以为你不会直接问。”
郝芝芝说:“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倒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这么夸张,如果不是你们成长的太快,这个问题在大四时你们才应该苦恼。”谢见微一边为阵法填补细节,一边回答她,“[天赋]有六大类,但鲜有人知,六大类天赋之外还有第七类,也就是特殊类,之前是虞荼,现在是你。”
“天地间讹兽数量稀少,但几乎没有讹兽能活到成年。”她在阵法上落下最后一笔,“换句话说,即使能活到成年,讹兽也终身不会觉醒[天赋]。”
郝芝芝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谢见微的话,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因为我的[天赋]就像虞荼的[天赋]一样,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