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成为怪物前, 时晚曾是天才。
他所在的那一届,连他在内只有二十三个人,昆仑的学生, 向来贵精不贵多。
初入昆仑是落雪日, 数百座绵延的山峰都笼罩在雪中, 抬头向上望,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纷纷扬扬。
刚成年的学生们都还没有修出灵力,于是人人裹得像长了腿的球, 时晚头上戴着帽子脸上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有着浓密睫毛的眼睛,呼出的雾气凝成了霜花,又化作沉沉的寒意。
剑修同体修一样都是条极苦的路, 除了强健的体魄外还要有坚韧的精神———登雪山,只不过是入学的见面礼。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时晚扯了扯被风吹得有些歪的帽子,心中隐隐生出了期待———他的姐姐在两年前成了昆仑的学生, 两年后,他也成了昆仑的一员。
很快他们就能再见面了。
……
雪越下越大, 二十三个人在高耸的雪山上像是挤成一团的小蚂蚁, 看着有些可怜。从山脚下开始攀爬时大家就逐渐分散, 第一天见面就面临这样严峻的挑战, 谁也没心思寒暄, 可路程还没走到三分之一, 很多人就发现在自然面前,人力实在太过渺小。
他们在山脚下只收到了两条要求, 一是全员登顶,二是一个不落。
为了完成入学前的任务, 一群素不相识的新同学们自发地学会了互相帮助,体能好分了两批,一批在前方探路,另一批在末尾断后,体能差的则被围在中间较安全的位置———体力不支、脚下打滑时,方便周围人帮上一把。
常言患难见真情,能觉醒灵力的人又少有大奸大恶之辈,将近一整天的艰苦登山,让二十三个刚成年孩子的友谊迅速升温。
爬山的途中要少讲话,保存体力,但越来越默契的配合骗不了人,日后的同学,毕业之后的战友,未来他们还要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
黄昏的时候,二十三个狼狈的“小雪人”终于快要登顶,为首的小雪人已经兴奋起来了,他转过身扬了扬手,含混但兴奋的声音散在寒风中:“大家加把劲儿啊!我们就要到了!”
他身后拖着步伐的一群人在终点的刺激下加快了脚步,但乐极往往生悲,中间体能最差的那几个接二连三脚下打滑,前面冲得快的人大惊失色转头去捞,但滑得最厉害的那个已经像坐着滑滑梯似的,噔噔噔地往一处峭壁而去。
时晚刚扶着一个滑下来的同学站稳,旁边就掠过了一道灰色的影子———竟然还有一个!
仗着自己有几分身手他立刻去追,滑下去的同学身形本就敦实,穿的厚看起来更像个圆润的球,所以在滑溜的小道上滚得更快,在这位同学“以死明志”之前,时晚险而又险地抓住了他的左胳膊,但惯性依然让这位倒霉的同学身体向前,千钧一发之际,慢他一步的人抓住了这位同学的右胳膊,三个人堪堪停在距离石壁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胖球球喘着粗气:“差点儿就、就英年早逝了……感谢、感谢两位大侠。”
这一届难得有反应速度跟得上自己的,时晚诧异地转过头,隔着飘飞的雪花和那严实的遮挡,他隐约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能起来吗?”抓住胖球球右胳膊的大侠有着与她身手不符的、甜甜的声音,“伤到了没?”
时晚感觉地面有些微微震动,他惊骇地转过头去,可能是因为他们三个下去得太快,其他人以为他们三个一同滚下去了,于是冲过来想要营救,但这段路实在太滑,于是时晚最终看到的,是好几个张牙舞爪的雪人冲向他们的方向“以死明志”。
你们不要过来啊!!!
石壁旁的三个人转头后瞳孔地震,想要拔腿开溜已然来不及,于是一群人七弯八拐地摔在了一起,有着厚厚积雪的石壁上甚至有了数个人形的凹印。
被从积雪里挖出来的时候,时晚木着一张脸想,这可真是个糟糕的开始。
……
虽然入学前的登山有了不大不小的乌龙,但好在他们都顺利地领到了属于昆仑学生的剑令,时晚那天救下的小胖墩叫曲玉韬,和他一起救人的女生叫燕豆蔻。
时晚和燕豆蔻都不是话多的人,但曲玉韬不是,在食堂里,他们三个坐一桌,曲玉韬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个劲儿给他们科普,生怕他们因为不了解常识而吃了亏。
曲玉韬有着一张若银盘的脸,笑起来灿烂得像向日葵,一点都不惹人生厌,所以无论是时晚还是燕豆蔻,都默许了他在吃饭时叽叽喳喳。
在说了一大堆后,曲玉韬口干舌燥,他咕嘟咕嘟喝完一整碗汤:“两位大侠!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燕豆蔻和时晚几乎是同时转头,脸上如出一辙的诚恳:“在听在听。”
“这还差不多———”曲玉韬立刻就被顺好了毛,露出了有点翘尾巴似的得意的笑,“常识我刚刚说完了,现在我们来盘点盘点各年级的风云人物……”
入昆仑的第一个月,就在上午练剑、中午闲聊、下午上课的日子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