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楹没有想到, 第二日,鱼扶危就给她带来了崔珣的消息。
鱼扶危和昨日一样,趴在墙头, 用丢石子的方式引她出来,但不同的是, 昨日他丢石子的时候, 眉梢微挑, 嘴角含笑, 眼神中满是轻松与得意, 但这次他却面色凝重, 惯常带笑的嘴角也笑不出来了,李楹心中咯噔一下, 莫非,是崔珣出事了?
她急忙穿过墙壁,鱼扶危也从墙头下来,李楹望着他,想问,又不敢问, 她期期艾艾不敢开口的时候,鱼扶危先开口道:“公主, 出事了。”
李楹整个人身体瞬间变得紧绷, 她带着一丝害怕的问道:“什……什么事?”
“公主认识一个叫盛阿蛮的乐姬吗?听说她卖艺不卖身,和崔珣关系匪浅。”
阿蛮?李楹点了点头:“认识。”
“就是这个盛阿蛮出事了。”鱼扶危叹气道:“崔珣四处寻找中郎将沈阙窝藏猫鬼的证据, 沈阙为了回击崔珣,绑了盛阿蛮, 侮辱了她。”
李楹不可置信:“什么叫,侮辱了她?”
“就是…
…”鱼扶危有些难以启齿:“就是, 夺了她的清白。”
李楹愕然的瞪大眼睛:“他是畜生吗?他和崔珣的恩怨,他找崔珣去呀,为什么要牵扯另一个无辜女子?”
鱼扶危也觉得很愤然:“是!不管沈阙多么厌恶崔珣,他都不应该为了报复崔珣,去欺凌一个沦落风尘的可怜女子!这般做法,简直非人所为!”
李楹想起了盛阿蛮的阿兄,鬼将军盛云廷,他魂魄脱离桎梏的第一件事,就是纵马扬鞭,直奔大明宫,只为了求圣人发兵襄助被围困的天威军,挽救危在旦夕的关内道六州,他到死都想着让大周国土不失一寸,可这般忠肝义胆的盛云廷,他唯一的妹妹,居然被他守卫的国家权贵这般欺凌,李楹咬牙,眼眶不由阵阵发红:“沈阙,他真的该死!”
鱼扶危也义愤填膺:“谁说不是呢?一个男人,找女人撒气,某真是看不起他!”
“那崔珣呢?崔珣知道吗?”
鱼扶危点了点头:“崔珣他自然知道,某打探到,崔珣知晓之后,目眦欲裂,当即提鞭直奔国公府,将沈阙鞭打的满身满脸是伤,听说沈阙也不求饶,他只是冷笑,说道:‘崔珣,你听着,盛阿蛮是因你而遭难,你这辈子,都别想过这个坎!’”
李楹愤懑到眼前一片眩晕,差点栽倒在地,鱼扶危赶忙去扶她,她却一把抓住鱼扶危衣袖:“然后呢?他杀了沈阙吗?”
鱼扶危不忿的摇了摇头:“没有,沈阙家仆去大明宫求救,金吾卫知悉后,将崔珣和沈阙都带入大明宫了,如今还未出来。”
“我要去……”李楹抓着鱼扶危的衣袖,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她喘着气,对鱼扶危说道:“我要去丹凤门,我要去等一个结果。”
这一等,便从晨光熹微,等到了日暮风寒。
小雨淅淅沥沥而落,滴打在大明宫青绿色琉璃重檐之上,李楹站在丹凤门外,她目不转睛,定定看着紧闭的朱红宫门。
她在等宫门打开后,到底是谁出来。
她身旁,鱼扶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虽然沈阙干了这猪狗不如的事情,但是他不会有事的,数年前,他因与淮安王有怨,就故意诱奸了淮安王未过门的妻子,让淮安王蒙受奇耻大辱,淮安王上告圣人,沈阙也只是象征性的被罚了点俸禄,王族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贱籍乐姬呢。”
李楹眼神茫然,细弱雨丝顺着斜风飘落,打湿了她长如鸦羽的睫毛,鸦睫挂满微密雨珠,她眼前如蒙上一层轻纱,雾蒙蒙的看不清前方光景,她懵懵的摇了摇头:“不,阿娘和阿弟会杀了沈阙的。”
鱼扶危深吸一口气,他苦笑道:“他们是你的阿娘和阿弟,但他们也是大周的太后与圣人,历朝历代,没有一个太后,也没有一个皇帝,会为了一个妓女,去杀了皇亲国戚的。”
李楹张了张口,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她其实知道,鱼扶危说的是对的,阿娘和阿弟,是不会为了盛阿蛮,杀了沈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