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从鱼又瞧见了与他交好的戴洋。
江从鱼问他:“你怎么退步了?”
戴洋道:“还不是我祖父非说自己生病要我去侍疾,硬生生耗了我半个月。要不是我托人把功课给我抄回去夜里补上,说不准连第二都比不过。”
戴洋他家也是一堆烂账。
戴洋他爹是家中庶子,但又是全家最有出息的,举家上下都仰赖戴洋他爹过日子。
他们家的爵位传到他祖父那一辈就已经被收回了,偏这老头还整天把什么嫡庶挂在嘴边,说戴洋他爹合该帮扶兄长,不给兄长谋个肥差就是不孝不悌。
他爹当然不会答应这种荒唐事,朝廷又不是他爹开的,他爹有什么资格给个废物安排差使?
眼看要不成差使,这老头就趁着他爹外出办事把他拘在家里不让他回国子监,明里暗里说他应该把去国子监的资格让给堂兄。
若非他伯父不知上哪认识了个御史,还带回家对他指指点点,说他若是不敬尊长就要上书参他爹教子无方,戴洋也不至于被那老头使唤那么久。
结果他这么忍辱负重,他爹回来后却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他读书读傻了,别人吓唬几句就当真。
当场撵他回国子监。
江从鱼听完事情始末,知道戴洋他爹肯定不会吃亏,不由乐道:“看来天下穷亲戚都一个样。”
这种人瞧见别人日子过得好就恨得牙痒,瞧见别人有什么就想讨要什么。若是你不肯给,那就不是亲戚了,是天底下最恨你的仇人。
他柳师兄就遇到了这种亲戚,没想到戴洋家竟也一样。
戴洋听后也哈哈大笑:“对,都一个样。”
他能来国子监念书靠的是自家亲爹,才不会把这得来不易的入学名额让给那不学无术的混账堂兄。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叙过了旧,一行人便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告别师友,准备住到上林署那边去干活。
江从鱼去寻郗直讲说这件事,郗直讲道:“去久点好,省得碍眼。”
江从鱼道:“您这么说话多伤人心!”
郗直讲冷笑:“有空伤心还不如多看几卷书,离年底大考只剩两个月了。你这一去又是两旬,到时候我看看你能读完多少!”
江从鱼哼了一声,不想搭理郗直讲了。
他又跑回去与何子言他们说起自己要去上林署报到的事。
何子言道:“那岂不是要等秋猎后才回来?”
江从鱼问:“什么秋猎?”
何子言道:“陛下今年决定上林苑那边狩猎,算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举办秋猎,我跟袁骞他们都要去的。”
江从鱼对朝中大事还能通过邸报了解一二,对这种皇帝的私人行程还真不太了解。他说道:“那我也要去吗?”
“应该要的。”
何子言看向江从鱼的眼神有点复杂,接着又想到江从鱼可是有爵位在身的,到时候应当也有资格参加秋猎。
难道陛下是想借此机会向江从鱼坦露身份?
这样就好,等秋猎结束他就不用帮陛下瞒着江从鱼的。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同窗好友,他却一直帮着陛下骗江从鱼,弄得他这两个月心里都怪不自在的。
何子言正暗自松了口气,就发现江从鱼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何子言心头一跳,佯作镇定地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从鱼笑眯眯地说道:“你看起来怎么像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坏事?你要真做了的话,回头得给我做牛做马一个月我才原谅你。”
何子言一颗心本来都提到了嗓子眼,听到江从鱼说要自己给他做牛做马一个月又不乐意了。他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
如果江从鱼知道陛下骗了他,难道也敢这么要求陛下吗?
江从鱼笑了:“凭你想让我原谅你,你不想当然随你。”
何子言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江从鱼见他这么老实,也没再逗他,掏出本书到外头借着夕阳读了起来。
这要是不抓紧读完,照郗直讲那臭脾气指不定真给他评个末等。
那多丢人!
何子言透过窗户往外看,恰好能看到江从鱼悠悠然坐在栏杆上看书,瞧着一点烦恼都没有。
他心里闷闷的,干脆也拿起本书用起功来。
翌日清早,江从鱼一行人就去上林署报到。
这次上林署需要人手恰好就是为了秋猎做准备,江从鱼他们过来也不用干什么重活,就是跟着人家有编制的上林署官吏整理好上林署这边的簿册以备圣上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