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三年,大梁水师分别下西洋和东洋两地扩张,开辟海上丝绸之路。
同年,十二岁的周皎正式以皇太女的身份步入朝堂听政。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她生来就是要做女君的,学的东西自然跟治国相关。
在同龄的女孩子们学女红,开始相看合适的郎君备婚嫁时,她则跟一堆老头子打交道。
周瑾行会让她接触奏折,甚至会考问她观点见解。
所幸周皎从小熏陶,倒也未令老父亲失望。
四十不惑,做了三十三年的皇帝已经步入人生中的鼎盛时期。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王朝欣欣向荣,正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他理想中的国富民强。
晚上他同温颜回顾过往,颇有几分感慨地说道:“若是现在回头看以前,朕是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强行把三娘纳进宫来的,虽然于温家来说不太厚道。”
温颜没好气掐了他一把。
周瑾行厚颜无耻环住她的腰身,问道:“三娘可曾后悔遇到朕?”
温颜不答反问:“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周瑾行自信道:“自然是真话。”
温颜撇嘴,“自然是后悔的。”
此话一出,周瑾行明明不高兴,硬是憋着没有表露出来,做出一副胸怀宽广的模样,嘴硬道:“说来听听,怎么后悔了?”
温颜垂眸细想了会儿,应答道:“诚然陛下待妾极好,可是妾仍旧觉得这里是牢笼。”
周瑾行皱眉,“牢笼?”
温颜点头,“对,牢笼。”
这个话题没法进展下去,因为他不曾见过高楼大厦,不曾见过人人平等,更不曾见过法治大于一切。
她嘴里的牢笼,是整个社会背景形态;而周瑾行理解的牢笼,则是皇宫这座金笼。
它不止把她困在里头一生,他的一生亦是如此。
“三娘是想出去走走吗?”
温颜点头,“妾想去行宫待些日子。”
周瑾行:“那便依你之意。”
当天晚上他琢磨着明日吩咐黄内侍着手安排行宫那边做准备,结果一觉醒来,被窝里的温颜不知去向。
周瑾行困倦摸被窝,真是奇了,那家伙素来喜欢赖床,居然比他早起!
周瑾行披头散发坐起身,揉眼唤道:“黄文胜。”
外头传来黄内侍的声音,“陛下。”
周瑾行:“起了。”
黄内侍当即传唤宫人送水进殿供他洗漱。
周瑾行下床走到屏风前,看到黄内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眼细看,确实是黄内侍不假。
可是他记忆中的黄内侍都六十八了,怎么一下子年轻了这么多?!
周瑾行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黄内侍见他神情不对,困惑道:“陛下怎么了?”
周瑾行阴阳怪气道:“你莫不是服用了返老还童的金丹?”
黄内侍:“???”
周瑾行:“你今年多少岁了?”
黄内侍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懵逼应答道:“回禀陛下,老奴今年五十二岁。”
听到这话,周瑾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行至衣冠镜前。
晴天霹雳!
镜中的男人身量高大,满头青丝乌黑,面容年轻俊美,丝毫没有中年男子的疲态,整个人堪称生龙活虎。
周瑾行不可思议地掐自己的脸,疼!
这不是在做梦!
他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扭头问道:“今年是何年?”
黄内侍愈发觉得怪异,回答道:“回陛下,今年是永平十七年。”
周瑾行:“???”
周瑾行:“!!!”
他竟然回到了二十四岁那年?!
好消息是他变年轻了,坏消息是他的老婆孩子都没了!
周瑾行额上青筋暴跳,脸色铁青,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他直勾勾盯着黄内侍,一字一句问:“你说今年是永平十七年?”
黄内侍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硬着头皮点头。
周瑾行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清楚地记得昨晚还是永平三十三年,还特地回顾了一下生平,结果一觉醒来,老婆没了,费了那么多心血打造的帝国一夜回到解放前。
周瑾行不敢相信事实,像疯子似的光着脚,披头散发跑出临华殿。
外面的天还没亮,他像孤魂野鬼似的东张西望。
一切都跟记忆里的情形差不多,可是周边的一切又全都变了。
他的三娘没了,他的淼淼也没了。
被掐掉的那十六年好似一场梦,梦里的妻儿,梦里的税改,梦里的海晏河清全都没了。
纵使周瑾行再沉稳,此刻面对这般荒唐情形,心态再也绷不住溃败得体无完肤,彻底炸了。
得知他一早起来就发疯,钱嬷嬷忙过来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