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小屁孩生下来五年,从未离开过村子,连桐丘镇都没去过。
苍雪粗布麻衫草鞋,新衣裳新鞋舍不得穿,跟在牛车后头,一步三回头。
行至村头老柳树下。
屈易清、苍雪,还有小屁孩,俱是回头望去。
家家户户,破败荒凉。
娘仨是最后离村的一户。
“娘,咱们还会回来吗?”
女孩眼眶通红道。
“会的。”
女人罕见摸了摸女孩小脑袋,“或许明年,或许后年。”
“或许三五年,或许八九年。”
“总之,一定会回来的。”
小屁孩补充道:“娘会回来的,姐姐也会回来的,我也是。”
女人笑了笑,道:“小雨说的对。”
“咱娘仨定会一个不落,全回来。”
“雪儿,小雨,一定要记得,这里才是家。”
……
距长留村约莫两三地里的山林间。
娘仨来到苍家祖坟前。
苍澜坟包左手边还有两座新坟。
是旺财和来福的。
畜生岂配与人葬?
更何况祖坟。
但屈易清还真就这么做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
苍雪猜,或许是义母怕义父自个一人于阴曹地府孤独寂寥。
也没人知道旺财和来福是怎么死的,为何死于同一天。
半个月前,等娘仨找到旺财和来福时,两条大狗乖巧趴于义父墓碑前,早就咽了气。
义母说,旺财和来福是同一条大狗生下的,被苍雪和苍雨爷爷抱回来时还没断奶。
是陪着义父一起长大的。
“看着威风凛凛,实则胆小如鼠。”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
埋旺财和来福那天,义母如是说。
早不死,应该是义父离世那几天。
晚不死,应该是指义母刚下定决心,准备逃荒。
苍雪能猜到义母是咋想的,却猜不透旺财和来福。
……
阳光穿透干蔫的树叶,洒落林间。
“旺财,来福,这些纸钱,还有金元宝,拿着在阴曹地府多买些好吃的。”
“把自己吃的饱饱的,胖胖的,好保护爹爹。”
“你们两个太幸运了,可算不用吃我娘做的饭菜了。”
“可怜我今年才刚满五岁,呜呜。”
苍雨在给旺财和来福烧纸钱。
苍雪给苍家列祖列宗烧。
屈易清则给苍澜烧。
两刻钟后。
娘仨齐齐站在苍澜墓碑前。
女人忽然指了指男人坟包,道:“雪儿,小雨,娘给你们爹爹买的棺材很大很大。”
“等娘死后,把我和你们爹爹同葬一口棺。”
小屁孩学着娘亲样子,指了指紧挨爹爹坟包右手边的空地,“娘,姐姐,我要葬在这儿。”
女孩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这块苍家祖坟地,没有她的落叶归根处。
除非女孩一辈子不嫁人。
“雪儿,小雨,走啦。”
阳光明媚。
群山间,古道上。
老牛拉着木板车。
一大两小娘仨。
背朝家乡的方向。
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