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昙一直认为自己家很穷,是因为家里对他奉行穷养教育,并且总是对他灌输他们家欠银行很多钱的概念。白勇和李婉人生的前四十年都是过的苦日子,一朝发迹也没有改变消费观念,为装点门面会买八百万的豪车,但日常代步车也就三五十来万普通中产家庭的消费水平。
白昙也是上大学后,有一次跟着两人出门参加饭局,才知道小区停车场里那辆最惹眼的劳斯莱斯是他家的。不过那时候他的消费观已经成形,总觉得豪车也是借银行钱买的,所以并没有特别膨胀的感觉。
和方思源说他们家跟崔灼家很熟也不是假话,但并非私交甚笃,只是商业层面合作多年。白昙不方便让秦涵和崔灼知道他的身份,是因为业主和管理方的关系是很微妙的,特别是白昙家也打算进军酒店行业,就更不方便暴露他是业主家的小儿子了。
起初总经理秘书的岗位也并非空缺,是白韵竹私底下拉拢了原秘书廖经理,让他主动提出调去业务部门,再让人事的人暗中操作,把白昙和其余几个资质不行的候选人推举了上去。白昙本就在青棠实习多年,又有不错的履历,最后被秦涵选中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事到如今,即便白昙和崔灼的关系已不同往日,他仍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倒不是日后双方会成为竞争对手,而是万维第一家酒店是跟青棠合作的,后面新建的酒店因为有了经验就自己管理,多多少少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不,说过河拆桥还是严重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白昙家都是正常操作,毕竟青棠的管理费可不便宜。后续新开的酒店由自家进行管理,顶多是没跟青棠继续合作而已,并不构成商业上的不道德。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在偷学经验,白昙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于是跟一众高管开完线上会议后,他第一时间奔向了白韵竹的房间,问:“姐,明天审计是谁来?”
“我。”白韵竹敷着面膜,噼里啪啦地敲着笔电的键盘,“把你男朋友叫上,中午我们去外面吃个便饭。”
白昙吓得一激灵:“不行!”
“为什么?”白韵竹终于从电脑上抬起了视线,莫名其妙地问。
“……不能让他骄傲。”白昙说。
白韵竹顿时笑得不行:“怎么,他还不知道自己抱着个金凤凰啊。”
“我跟他还没在一起呢。”白昙说,“怎么能让他直接见家人。”
“也是。”白韵竹说,“正好审计的时候也忙,我就不抽时间跟他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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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审计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事,直到春节前的这一周白韵竹都会待在酒店里。往年白昙不过是个打工仔,接触不到这么核心的业务,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但偏偏今年来的是白韵竹,而他还代理着总经理,更要命的是秦涵的办公室空了出来,业主代表的工作组会直接入驻,一想到接下来的一周要跟崔灼和白韵竹在同一片办公区朝夕相处,白昙就觉得头疼。
开完早会后,崔灼叫了几个高管,准备去楼下迎接业主代表团。白昙理应跟崔灼一起带队,但从会议室出来后,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然后在一个拐角处神不知鬼不觉地偏离了大部队。
只是才没走两步,他就被崔灼叫住了:“白秘书?”
蹑手蹑脚的白昙倏地定在原地,讪讪地转过身来说:“我去个卫生间。”
“来不及了。”崔灼说,“业主代表已经快到了。”
“我很快的。”白昙一手扶墙,装出很急的模样,另一手做了个挥手赶人的动作,“你们先下去吧。”
他真的很不想去楼下迎接白韵竹,因为他对自己的演技很没信心。虽说白韵竹也知道事情轻重,会配合地隐瞒他的身份,但万一暴露,他实在是没法跟崔灼交代。
并且若是被白韵竹知道崔灼就是那个“情郎”,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解释这事,所以白昙现在的处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暴露哪一方都会让他无比头疼。
崔灼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了声“你们先去”,接着走到了白昙面前,问:“你真的很急?”
白昙点了点头,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疼。”
“是肚子疼还是不想跟业主代表打交道?”崔灼问,“你装没装我看得出来。”
白昙撇了撇嘴角,站直身子说:“我不想去应酬。”
“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崔灼说,“其他所有应酬你都可以不去,但业主代表你必须见。”
“为什么啊。”白昙嘟囔道,“不是有你吗?”
“你这代理总经理做得合不合格,要业主来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