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后面这句话他没说,长了三岁,他心眼也长了点。
织仪道:“外面其实挺好玩的,谢家姐姐和其他姑娘们都很有趣。”
六皇子:“织仪……”
曲渡边捶了他一下,凶巴巴道:“没大没小,叫姐姐。”
六皇子龇牙咧嘴的嚎了一嗓子,才不情不愿道:“姐姐,跟你玩的都是朝中大人家的孩子,又不是那些外面的草民。”
织仪给自家弟弟揉揉手,怕他捶疼了,皱着眉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不对?”六皇子扯了下五皇子,“我说的对不对?”
五皇子:“嗯,对。”
曲渡边:“好啦好啦,停。”
眼见着他们要争起来,曲渡边及时打断,双手放桌乖巧坐,“方太傅来了。”
方太傅慢悠悠走过来,一老一少对视片刻,方太傅轻哼一声,甩袖执书,“上课!”
曲渡边有一咪咪的心虚,自打上次两人心照不宣后,他就没跟方太傅再认真说过话,一直在忙书坊的事情。
别看他人小,行程真的很忙的。
外面有外婆、舅舅、夏赴阳和奚子行几个,外婆得常去探望,后两个需要时不时联系一下才能刷好感。宫里面他还得给六六讲故事,帮宣妃种地,教织仪数算,看望太妃们,研究新曲子,练武,遛大黑……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小陀螺。
方太傅和奚子行这种触发好感度晚的,现在也不太重要的,优先级就排在了后面。
果不其然,中午下学的时候,曲渡边就被方太傅叫到了侧殿里面。
方太傅拿出他昨天交上去的大字和作业,“又是哪个替你写的?字体模仿的还挺像。”
曲渡边眨眨眼,装傻。
“老夫不吃你这一套。”
方太傅胡子一翘,“从今天开始,你的答卷老夫单独给你出,说好了,不许糊弄。”
曲渡边:“你不是给过我试卷了吗。”
方太傅:“那是三五年能答出来的?难不成你一直答不出来,老夫就一直不给你布置别的题了吗。 ”
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你找人做别的就算了,但是这份,要好好做。”
方太傅把单独给他出的那份题递过来,“放心,老夫知道你挺忙的,每十日给你布置一次。”
曲渡边:“好。”
方太傅:“可比你那三不五时就给你出套数算题的老师好得多吧。”非常和善的语气,硬生生是被他说出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曲渡边:“……”
古代版的文科老师同理科老师的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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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渡边在皇宫中的生活再次规律起来。
外面书坊经营的有声有色,夏赴阳还给他送进来了一批成品话本。
包括成套的《纵死仍闻侠骨香》,内含全套周边,金闪闪plus版本,还有其余基本热销的话本及其周边。
曲渡边全都送给了乙十二。
后者收到礼物虽然没说什么感激的长篇大论,但是好感度实实在在+4。
就像是勤恳上班打工人在某一天突然收到老板送的自己喜欢的全套谷子,感谢的话都是虚的,他可以在老板身边干活干到天荒地老。
织仪也有一份,曲渡边担心自家阿姐被那些穷书生富小姐的酸话本洗脑,特地送上来这些荡气回肠的侠义故事。
织仪却有些心事重重。
曲渡边:“阿姐,你有想不明白的,跟我说说。”
织仪坐在顺宁宫后院种的菜地边上,这是他们顺宁宫一家四口通过辛勤劳动种出来的——当然,主力还是宣妃和郭常在。
他跟织仪主要打下手,大黑也会日常巡视菜地,捉虫拔草。
织仪手边有个花篮,一边编花环一边说:“就是跟六弟说起过的话题啦,他说我们是皇室,跟草民很不一样。我觉得他说的不对。问了宣娘娘,宣娘娘说,要我自己想,我又去问了娘亲,娘亲说身份不一样。”
曲渡边坐在旁边秋千上,想说人生来都是一条命,该是人人平等的,但在大周,在现在,想得越多就会越痛苦。
有时候糊涂比清醒要好受。
他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心理层面上,他其实算是织仪的哥哥,可以稍微对妹妹进行下引导。
想了想,曲渡边说:“阿姐,正是有了六哥口中的那些草民,才有了大周。大周的百姓供养皇室,没有百姓,哪有皇子、公主、甚至是父皇。”
“戍守边疆的,是大周子民,亲人去世的时候,我们会流泪,他们也会流泪,没有谁的悲痛比谁高贵。”
曲渡边晃悠着秋千。
他了解他自己的性子是有些自私的,只想自己顺遂,想让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安好,其余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不想关注。
但他也清楚,处在这个时代,总有很多不得已,或许有天他会卷入漩涡里,或许他手上终究会沾上血。
但无论如何,他希望那天能晚一些,再晚一些。
织仪:“我明白了一些,百姓们种地跟我们在顺宁宫种地,种出来的菜都是一样的味道,他们吃菜不会变成神仙,我们也不会。”
曲渡边哈哈一笑,“阿姐说得对!”
织仪走到秋千前,把编好的花环戴在弟弟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