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返寒, 又开始冷了。
曲渡边没有和计划的一样,今天去哪里玩明天去哪里玩。
他把外婆做的小狗衣服拿来,在宫中照顾大黑。
大黑的精神本来好了点, 但返寒后又开始不大好。
老年狗是很怕冬天的,曲渡边一整个冬天都在想尽办法给它取暖,在自己床上给大黑留出来了一块位置。
但是大黑从来不在床上睡, 把它搬上去, 等曲渡边睡熟之后, 它自己就会下来, 蜷缩在床下睡觉。
曲渡边有点着急又有点生气, 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在床下重新搭了个窝, 周围放了炭盆,还在大黑的窝里面放了暖手炉。
大黑精神一日不如一日,顺宁宫的人好像都感觉到了什么。
就这样熬到了年节后,八号百官上朝。
织仪和曲渡边也开始上学了。
但他俩每天下学后,不在外面溜达, 会飞快赶回来, 所有空闲的时光全用来陪伴大黑。
大黑是五黑犬,身体健康,几乎没生过病。
老了之后, 除了耳朵不好使了之外,吃喝散步都正常, 还能表达自己想要什么, 会表露自己的情感。
它现在也没有生病, 就是精力消散的很快。
曲渡边端着碗, 盘腿坐在大黑的狗窝前吃饭,大黑也在吃饭。他吃一口, 大黑看看他,再低头自己也吃一口。
曲渡边看出来它吃得有点困难,不太想吃东西的样子,但有他陪着,还是很努力的让自己吃东西。
看着大黑吃完饭,它又要睡了。
曲渡边给它擦擦嘴巴,抱起来它,下巴压在大黑脑袋上。
“大黑,咱们努力努力,你马上要陪我过第八个元宵了。顺宁宫没你不行,大家还得靠你看家护院呢,给你啃的大骨头都准备好了,之前不允许你啃,但是这次我特许了。”
“你可不能缺席,知不知道?”
大黑没吭声,闭着眼睛,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曲渡边捏了捏它的耳朵。
“那就还是老规矩,你不出声,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的,不能食言。”
大黑的情况似乎是稳定下来了。
曲渡边还是每日都看护着。
他倒是没表现出来伤心,每天跟大黑在一起,都很开心很快活,但是那股上心到每一顿饭剂量多少、食材如何的劲,看得宣妃颇为担心。
大黑早晚有一天会走的,小七与它感情最深,若是那天来了,这孩子又会如何伤心,可能受得了?
又过两日。
曲渡边发现大黑在试图往外走。
好几次都自己偷偷溜出去,曲渡边满宫找,找到后也舍不得打,指着它狠狠数落。
大黑缩在角落里,爪子埋住脑袋。
它根本也就听不见,也不知道捂个什么劲儿。
一开始,曲渡边以为是大黑老年痴呆了,认不清路也认不清人,他抱着大黑有点委屈说,搓搓它的头,凶巴巴问:
“你是不是不认得我了才要走?”
大黑歪歪脑袋,下巴压在他掌心,耳朵动来动去,特别可爱。
这是大黑逗他开心的小绝活,分明是还记得他的。
曲渡边有高兴了,嘱咐它:“你可不准搞避免主人伤心在去汪星前偷偷离家出走的坏小狗。老奶奶就得乖乖的被小孩管。”
大黑听不见,它找到空隙,还是总是往外溜。
终于有一天黑夜,它趁着床上两脚兽幼崽睡着,又溜出了大门——它没注意,顺宁宫的大门根本没关。
而睡着的两脚兽幼崽,在它离开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曲渡边仗着大黑听不见,无声无息的跟在大黑身后。
这只五黑犬走路缓慢,隐隐可见老态,它尾巴微微垂着,抵御寒夜冷风,漆黑的夜里,它走得有点孤独,却很坚定。
一步一步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有值守的护卫队,看见大黑很诧异,看见它身后远远跟着的七皇子更诧异。
曲渡边稍微抬手,摇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护卫队的队长当即了然,拱了拱手,带着护卫队离开。
大黑穿过一条又一条宫道,好几次,它动作慢的曲渡边都以为它要停下了,但它还是继续走着。
直到停在犬舍前。
它从栅栏地下钻费劲钻进去,越过数个笼子,鼻尖不停地嗅来嗅去。
兽苑犬舍这边晚上只有值守的人。
曲渡边过去跟值守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惊扰大黑,然后才听着犬舍隐隐传来的动静跟了过去。
大黑停在一处狗窝前。
这里圈养了几只漆黑的五黑犬幼崽。
它鼻尖仔细闻了闻。
这几只幼崽是它后代的后代,尚且可以闻出来稀薄的熟悉感来。大黑伸手在狗窝里扒拉了几下,几只狗崽子约莫都是一个多月大,此时嗷呜嗷呜叫着醒来。
狗窝附近是它们的母亲,闻声惊醒,对着大黑龇牙。
大黑凶狠地叫了一声,一爪子拍了过去。
“嗷呜!嗷呜!”熟悉的力道让壮年母犬立即回忆起来什么似的,凶狠不见,亲亲热热的围绕在大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