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
曲渡边给叶小远倒了杯水, 叫他缓一缓。
两位太医正在给宣妃诊脉。
杨太医道:“此前应该有大夫救治过,但是只是稳住,没有施针让娘娘苏醒。”
曲渡边:“对, 宣娘娘怎么才能醒来。”
杨太医:“施针化淤,还需要配合药物治疗,”他沉吟道, “问题不大, 但最好去郡府, 那边药材种类更加齐全。”
过个四五日, 京城来人也会直接去郡府, 和宣妃接洽更为方便。
薛乐添带来的药材基本都是治疗擦伤, 预防疫病的,宣妃有些要用的药材这里没有。去郡府也好,那里受灾最轻,宣妃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曲渡边:“就听您的,宣娘娘何时能醒?”
丘太医:“施针后配合药物, 两日便可。”
曲渡边闻言, 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
这二位的医术他信得过,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把话说的这么肯定。
他退了半步, 拱手道:“先前将二位打晕带来,实属无奈匆忙之举, 还请两位太医见谅。”
杨太医连忙避开, 摆手:“使不得, 使不得。殿下快起来。”
他有点愁又有点感叹道, “读万里书行万里路,行医治病, 苦点便苦点吧。”
“不过,殿下,您竟然没生病吗?”杨太医打量了下曲渡边,惊奇道,“微臣还以为来到这里需要治疗的第一个人是您呢。”
曲渡边:“………”
宣妃昏迷,六哥不顶事,主事的华县令还在忙着按照治灾守则对百姓分区管理,能顶事儿能做主的不就只剩下他了么,这个节骨眼,他哪敢生病?
他摸摸下巴,胡诌道:“兴许是此地水土养人。”
杨太医不太放心,他的医药箱还是之前去皇子所被打晕前准备的,装了一些曲渡边最常用到的药。
还是准备着吧。
-
另一边。
禹若刚从南宁百姓安置的地方回来,神情沉默。
谷心也一直沉默。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南宁百姓不会得到大周太好的照顾,但是亲眼所见,一百多个人全都挤在两个草棚下面,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的场景,还是会难受。
那边华县令只给了一个锅,叫他们随便找从河里舀水,烧开灌下去,能多撑好几天。
饿了?那抱歉,我们大周的百姓都不够吃的,你们要是饿了,自己想办法。
他们早晨去了安置处,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
并非是南宁百姓太磨人,而是他们帮着掩埋了两具饿死的尸体,还帮忙从河里捞上来了两个南宁的百姓。
禹若浑身都湿透了,衣服上都是泥点子。
“从此地修书一封,送到父皇手中,需要多久?”
谷心:“属下连夜出发,送到边境信庄,明日陛下就能收到。”
禹若:“好。”
言谈间,他们进入了县衙重新划分的灾民区。
经过一日的调整,现在的灾民区已然比他们早晨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规范了多少,来往是巡逻卫队,防止动乱发生。
还有分发衣服的官差和富户家中的下人们。
新被救上来的伤员让百姓中的青壮年用担架抬着,送到伤患区。
几个大夫奔波在那边,熬煮药汤——药材还是有限,一份药材煮好几次,但已经非常好了。
还有人在各处熏燃艾草,烟雾呛鼻,但不算难闻。
艾草香驱散了难闻的腐臭,混乱泥泞的灾民区遵循着同一套规则,井然有序的运行着。
谷心:“殿下,这……”他从未见过如此井井有条的灾区。
而且这才多久?
一个白天而已!效率简直奇高。
禹若已经蹲在一处草棚外,询问:“敢问这位大爷,早晨的时候我记得灾民区不是这般划分,这是谁吩咐的?”
喝热水的大爷抬头,嗐了一声,“听县令大人说,是个叫‘扁豆’的治灾高人吩咐的,俺们都是平头百姓,哪里懂这些。但按照他们说的做,能吃到浓粥,这就是好事,好事嘛,咱就跟着做。”
叫扁豆的高人?
“高人是突然来的吗?”
大爷想了想:“好像是吧,反正之前没听说过。”
禹若道了一声谢,凝神在灾区走了一圈,细细观察,最后站在县衙门前。
“往常见过治灾手段,但是成体系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成体系?”
“嗯,”禹若:“你看,之前没冒头过的富户也开始出来施粥了,都是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大概是同一人的手笔。”
谷心没听太懂,但他看自家殿下的神色却很郑重。
进了县衙后,禹若打听了一圈,县衙内何时来了陌生人。却只打听到除了晚上来的叶小远一行人,并没有其他的。
禹若:“算了,我先去写信。”
他回到房间写了封加急信,请求父皇调边城的粮食速速送来湘河,并且与大周皇帝交涉,让南宁百姓聚集在一处,尽快送回南宁境内。
写完后,谷心连夜出发送信,禹若却去了曲渡边的院子。
曲渡边正在院子里擦头发。
叶小远歇了歇,给自己收拾干净后,实在看不得自家殿下身上头上灰扑扑的样子,他没麻烦别人,自己去烧了水,压着曲渡边换衣服洗头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