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豆豆摆动小手,好不闹腾。
“飞咯……”孟叙冬抬手托住豆豆,就着狭窄的草莓梗道冲了上去。一连跑出了大棚那一头,又绕着棚外跑过来。
苏青笑着笑着,呼吸一滞。
“冬子肯定是个好爸爸。”庄绫话锋一转,“我来帮你装箱吧,我要带二十箱走呢。”
苏青迅速转身回到位子上,庄绫紧跟着坐下。
门外孟叙冬将豆豆放下来,章晚成蹲下给豆豆的毛衣里隔毛巾,“好玩不?”
豆豆乐呵呵点头。
“那你要和姨父说什么?”
“thank q,豆豆还要飞!”
笑声阵阵,苏青独自同泡沫箱子作斗争,一度负隅顽抗。
“哎呀,你也休息会儿吧。”庄绫凑近瞧了瞧苏青的手,似乎想询问她伤情,可冷不丁说,“你的手好漂亮。”
很少听见有人夸别人手漂亮的,有种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不舒服。苏青稍稍曲起手指,看见庄绫手上戴了装饰戒指,卡地亚铂金钉子,还有一枚镶钻。
苏青说:“我这是劳动人民的手。”
“什么呀。”庄绫抿笑,“不过我也就来乡下玩儿,帮着奶奶干活儿。奶奶好能干,有时候我都怕帮倒忙。”
“是吗?”苏青淡然,“奶奶不让我做事。”
庄绫缓慢地挪开视线,拿起草莓装箱,“草莓酱你喜欢吗?我做的冬子都说还不错,等回头做了,拿给你尝尝。”
苏青实话实说:“我喜欢草莓,但不喜欢草莓酱还有草莓味的东西。”
“啊?”庄绫似乎没明白。
“草莓的口味很难模仿,大多草莓制品和草莓毫无关系。草莓有超过三百六十多种挥发性物质,风味构成复杂。草莓香精只有几十种效应化合物,无法还原草莓的口味。我只喜欢草莓本来的味道。”苏青一顿,“你呢?”
“我没有想这么多。”庄绫蹙眉而笑,眼尾上挑,“好吃不就行了吗?”
“好吃你就都要吗?”
“不可以吗?”
庄绫浑然不觉似的,合上装满草莓的泡沫箱子,挪到旁边,“这些草莓,我是要拿去送人的。吃到孟奶奶的草莓,才是真有口福。”
苏青拍着手上的灰屑起身,“你慢慢装,我不陪着了。”
无论如何,收成里总会有坏果。今年雪大,大棚重新覆膜,影响了温度平衡,坏果率足有百分之二。
对于以千斤计算的产量来说,这着实有些惊人。不过奶奶倒比往年还宽心,反正这草莓大棚都是大孙子整的赔钱货,赔给媳妇儿,和赔给旁的人,那大不一样。
天黑之前一大群人收工往小院移动。
奶奶和孟叙冬几个哥们儿在院子里刨猪肉,烧铁锅。奶奶闲他们城里孩子干活不利索,将人轰散。
作为孙媳妇,苏青帮着升炉火煮茶,从奶奶指的柜子里取出饼干点心,招待客人。忙活了一小会儿,便被进进出出的奶奶叫停。
苏青心里闹得慌,踅至后院寻清净。
开了春天气也不见暖,昼短夜长。天色将暗未暗的白夜,苏青蹲在地上裹一团雪。
听见轻微的脚步,她回头瞥了一眼,见是孟叙冬,起身便将雪球往他身上砸。
这一下使了力气,雪在他面额上粉碎,落进衣领。
孟叙冬笑,俯身拣雪团。苏青心知不好,忙要躲,可刚迈步便被他逮住了。
她忍不住笑,“放开,听见没?”
“尽管砸。”孟叙冬把雪团往她手里塞。
苏青忽然不笑了,静默地看着他,“你不喜欢草莓,还吃别人的草莓酱。”
孟叙冬皱眉,“啥意思?”
“你自己知道。”
绞在两人手里的雪散碎,苏青挣脱开来,退了大半步。
孟叙冬嘴唇翕张,没由来笑了,“就为这事儿?”
孟叙冬上前,仔细瞧着她模样。苏青错开目光,话语有些磕绊,“我管你心头有什么鬼,但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得明白你的义务。”
停顿片刻,孟叙冬咂摸出什么似的,挑起眼角眉梢,分外不着调,“草莓酱酸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