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佛像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应该是破庙屋顶无法承载雨水的重量,而有木梁坍塌。
可听上去,就像巨大的佛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男人突兀地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把刀从杭攸宁脸上收回来。
“知道凌迟处死么?”
他用刀背轻轻拍了拍杭攸宁的脸,道:“老子问话,你答,答上来了我奖励你,答不上来,就割你一块肉。”
冰冷的金属,让杭攸宁瑟缩了一下,她压制住牙齿打战的声音,瞪大眼睛看着他。
“许野九年前,怎么教你的?从头说!”
杭攸宁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九年前,她点火想要烧死他的事情。
“他没教我什么啊!”杭攸宁道:“他只是给了我一把锁,让我自己待在家里的时候,害怕就把门再锁一层。”
男人眯了眯眼睛,道:“他没教你?那天晚上又是黄纸又是煤气的,都是你这个小比崽子,自己想的?”
杭攸宁道:“对,我想要跟你同归于尽,最后点火的时候,才发现可以逃走。”
她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她感觉这个人似乎误会了什么,他会对许野不利!
她如果无法活着走出去,就让许野安全。
“那天晚上,你知道有多危险,除了我自己,谁能让我去死呢?”
男人眯了眯眼睛,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同归于尽?”
“因为是你害了我爸爸,你不死,我妈妈和姐姐也迟早会被杀掉。”
男人死死盯住她,她脸色白得像是纸一样,嘴唇哆嗦着,很恐怖,但不像是撒谎。
一种巨大的荒诞感从心中升起,他忍不住骂出来:“妈的,这么多年,老子是找错人了?”
杭攸宁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猛地一把提起杭攸宁衣领,杭攸宁被他举在半空中,勒得喘不过气来。
“回答得不错。”他道:“老子奖励你,那个跳芭蕾的小娘们儿,是老子杀的,就像这样……肥屁股真他妈带劲儿。”
杭攸宁在窒息边缘,已经两眼翻白。
终于,他才松开手,把她丢在地上。
男人道:“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杭攸宁痛苦地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被他一脚踢在腹部:“他妈的,老子问你话!”
“我爸爸告诉过我,很多杀人犯,会回到犯罪现场……”她道:“我看到你了。”
“不可能!”他道:“老子这张脸,挨了他妈的上百刀,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我……认不出你的脸。”杭攸宁痛苦地翻滚着,道:“但我能认出你的眼睛……”
“什么眼睛?”
他一把抓起杭攸宁的头发,杭攸宁因为疼痛而浑身痉挛,却仍然一字一顿地回答:“畜牲的眼睛……杀人犯的眼睛!”
男人却没有暴怒,他只是问:“姓顾的,也是你认出来的。”
“没错!”她道:“顾阿福不是,他爸爸才是。”
男人凝视着少女的眼睛,微浅的琥珀色,瞳仁很亮,倒映着佛前的烛火。
扑哧。
他突然笑出来了,越笑越大声,握不住杭攸宁的头发,她跌了下去,惊恐地看着他。
他状若疯癫,先是躺在地上打滚,又捶着地面,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一扭头看到了佛像,便指着佛像一边狂笑一边道:“哈哈哈你是对的,居然真的就是这么个小女孩……我他妈找错人了,这么多年……”
佛像静默无语。
杭攸宁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整个荒庙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案上的灯火,轻轻摇曳着。
“你知道烧伤怎么治么?”他突兀地说。
杭攸宁一声不吭地往后退着。
“用药粉让你整张脸烂掉,然后盖上一层猪皮,让它和人皮长在一起。”
他笑了一下,慢慢地撕掉脸上的假胡须,道:“他妈的美国佬,我一想到我脸上长猪的皮,我就想吐!”
雨水冲刷掉了伪装,假胡子底下,是扭曲而怪异的瘢痕。
他盯着那张丑陋的脸,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杭攸宁,道:“我出门的时候,我老婆跟我说,最多三天必须得回去。我没回成。”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闲聊,杭攸宁却觉得毛骨悚然。
他道:“她跟野男人跑了,给我儿子留了几张饼,我终于回去的时候,唉,我儿子都生蛆了。”
他笑了,就像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他从地上,把刀捡起来,慢慢地靠近杭攸宁:“这都是因为你啊!”
杭攸宁绝望地极力后退着,她想要跑,可是手脚被捆得很紧,她根本跑不了。
男人如同闲庭信步,慢慢地走向她,他很享受这一刻她脸上的恐惧。
“那婆娘的皮,被我剥了,她野男人被我砍断了四肢,像跟长虫一样,一边叫,一边逃。”
他慢条斯理地摁住杭攸宁,道:“我本来打算让许野,跟那个男的一样,你姐像我老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