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秋从没想过会在浓情蜜意的时候听到这样尖锐的问题。动作停下来, 不可置信地看着司明明。
司明明的眼睛真是坦荡,她就那样看着苏景秋。
“你在试探我吗?”苏景秋问,顺道坐起身来。
“不是。”司明明说:“我觉得你可能会关心, 所以说给你听。”
“那你觉得这个时机合适吗?”苏景秋又问。
“我突然想起来的。”
“不说能憋死吗?”
“你生气了吗?”司明明问。
“换你你不生气吗?”苏景秋指着床上的小小水渍:“这种情形下合适吗!”
司明明也坐起身来, 扯过一张纸巾将水渍盖上,大有欲盖弥彰之意。苏景秋站起身出去了, 他心情不太好,因为这样的小别相见不是他想象的。
她出差的时候他其实很想她,虽然不指望她与他有一样的心境, 但也期待她能比从前热情一些、亲近一些。他不太知道他自己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一个有温度的爱人。
司明明就是这样,当她不想在乎别人感受的时候,就总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说她自己想做的话,并不计后果。就比如刚刚,他们分别了一个星期, 又经历了一个推心置腹的夜晚, 苏景秋以为他们会不一样,但她却抛出了郑良。
他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 当烟头燃尽的时候, 他意识到一件事:或许此刻他的沉默, 会被司明明认为这是他对郑良的在乎。一点都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但苏景秋心里有一杆秤:什么事与他有关,什么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他喜欢郑良不短的时间, 他尽力过,但那是过去的事了。苏景秋向前看了, 他遇到了司明明,并开始喜欢司明明, 这是他崭新的生活。
司明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苏景秋忙把烟掐掉,挥了挥手把烟圈打散扇走,不想让养生党司明明抽二手烟。
“对不起啊。”司明明说:“我是不是扫兴了?”
“你说呢?”
“我扫兴了。”司明明肯定地说。
外面夜朗星稀,窗缝里透进一点风。苏景秋见司明明打了个冷颤,就推着她向客厅里面走:“回去吧!冻得哆哆嗦嗦的。”
司明明回头看他,想再道个歉。她太了解自己了,真是一个扫兴大师,就在刚刚,苏景秋走出去的时候,她依稀体会到前男友们离开她时的心境了。那种感觉就像:别人兴高采烈捧着自己心爱的宝贝到她面前,满心欢喜期待她的反应,她却说:不错,放那吧。一次可以,两次也能忍受,再多点呢?每次都如此呢?那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叠加,最终导致了情感的缺失。
司明明没有沸点。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苏景秋这会儿也坐直了身体,这场面有点滑稽。
苏景秋想了想开口说:“首先,听到郑良这样的消息,说我心里一点波澜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好歹我喜欢过她,而且她人也不错。但我想我得跟你说清楚:我刚刚停下,并不是因为这个。”
“我好歹三十了,不要说我没喜欢过任何姑娘,就是一张白纸,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也不能因为喜欢过谁,就没权利没资格再去喜欢别人对吗?咱们都是成年人,这个道理说得通吗?”苏景秋决定好好跟司明明谈谈,但他谈的方向偏了,因为司明明压根就没想这么多,她真的单纯就是想到了,于是说了。
但司明明还是认真听苏景秋说话,并点头回应他。苏景秋却停下来,对她说:“不是,你说两句啊!我说单口相声呢?”
司明明就咳了声:“你说得对,我们都不是白纸,也不是白水。”
“好的。那我继续说?”
“您请。”司明明一本正经,苏景秋就笑了。
“咱俩结婚,目前又都不想离婚,恕我自大一点,我感觉你也有点喜欢我。”苏景秋斜眼看司明明,一本正经说话可真累,刚说那么几句他就端不住了:“问你呢,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
司明明想了想点头:“对,我有一点喜欢你。那你刚刚为什么停下?”
“我停下是因为你的行为。司明明,说实话,有一些时候,你这个人挺混蛋的。我不知道你是真不在乎我的感受,还是压根就不懂。”苏景秋有点沮丧:“咱俩一个星期没见了,我不求你一见面就扑到我怀里,那的确为难你了。但你好歹在我兴致勃勃的时候,管住嘴行吗?”
“行。”司明明闭紧嘴巴,做出管住嘴的样子。这时苏景秋的电话有消息提示,他打开来看,一个姑娘发来一张极其漂亮的半身照,那照片真惹人遐思。苏景秋还琢磨呢:这傻逼谁啊?给我发这玩意儿干什么啊?抬头就看到司明明微微侧着身子,也在认真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