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光父母常年难相见,先帝中庸,在位二十八年政绩竟还不及长子。景王在朝廷有一干事务放不开,所以格外珍惜与妻女的每一次见面机会。冷面阎王每每面对她二人时也总会生出十三分温柔——十分给谢妃,三分给阿扶。
这样的家宅养不出背地里做坏的女儿,萧扶光行事反而更贴近景王,愿事事亲为。
可萧扶光又不同,景王出入随侍百人,她敢单枪匹马以身犯险,带着一种奋不顾身的癫狂。
同先帝一起上过朝的人,又哪里甘心与绵羊们勾心斗角。
萧扶光对宅里斗没有兴趣,看完这场足以让高阳王府上下丢脸的热闹便打算要走。
“幸而今日父王没来。”萧扶光同对着一堆烂摊子焦头烂额的高阳王道,“父王耐心不多,无人胆敢在他跟前惹事。”
高阳王听后出了一背的虚汗,琢磨着这句话是不是在点他。
萧扶光离开后,热闹随之散尽。
云晦珠原想结交这位行事爽利的妹妹,又担心自己出身不好,别人会嫌弃,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前呼后拥地离开。
等人走远了,高阳王才塌下了肩膀,对云晦珠说:“你离光献远些,那一家人都是个祸害。”
云晦珠总觉得这个名听说过,印象却有些模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光献”是封号不是人名。
“我管别人家是不是祸害。”她斜睨着高阳王冷笑,“我只知如
今我待的地方祸害最多。”说罢便开始赶人,连外祖都不放过。
因有萧扶光的人堵着门不让人瞧热闹,这一顿折腾下来,高阳王的老脸总算保住。
担心高阳王妃又会生事,索性寻了个由头将她禁足。
一把年纪被软禁,两个侄孙又被打死了一个,眼下高阳王妃已没脸同自己兄长交代,同时对那只小狐狸崽儿的恨意也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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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夏季炎热,内阁外有疏桐二三五六。
每年六月后黄河便入伏汛期,此时暴雨集中,中下游易发大水,内阁要同诸部提前商议防洪对策。
一干老臣说得口干舌燥,最终定下方案,委托司马廷玉先写奏疏,而后阁臣票拟定事,最后上呈景王批朱——按常理,批朱的本该是皇帝。
司马廷玉记忆过人,阁臣与工部及户部议定的方案重点,他一一牢记于心,议程十条在紫毫下游龙而走。
谈完公事时已临近午正,户部有新上任的豪奢侍郎檀沐庭照应,伙食非比寻常,已经早早地回户部蹭午膳。阁臣们也三五结伴地打算离开。
林嘉木刚收拾好,便听有人唤他。
“嘉木!”陈九和低声道,“出去吃?”
林嘉木与陈九和是赤乌二十七年同期,其中林嘉木更是先帝钦点探花郎。二人同入翰林院,去年被擢入内阁,可谓前途无量。
林嘉木转头,看向座位里的人,试探着问:“长安街新开了
一家淮扬菜馆,小阁老去不去?”
“你们去吧。”司马廷玉没有抬头。
小阁老倨傲,林嘉木等人早就习以为常,换过衫子后一同走出大门。
院门前站着个穿蓝裙的姑娘,高个头,杨柳腰,手上提了一个食盒,背影娉娉婷婷,头顶有一枝梧桐伸臂为她遮阳。
林嘉木没见过这位,正欲上前问询,那姑娘回了头。
“我来找廷玉。”她笑了笑。明眸皓齿的美人展颜,总让人觉得离得她近了能闻到芙蓉伴清风的味道。
“啊…来找廷玉…廷玉?”林嘉木愣了一下,一时没想起谁叫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