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蹭地一下站起身,“姑娘认识崇道?”
“不错,的确认识他。”萧扶光想了想,复又说,“我听人说,他从前在宫外有位青梅竹马,逢年过节二人常见面。只不过后来吕大宏在其中作乱,应是让俩人分开。所以你说自己经历时总让我感觉十分熟悉,不想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
秋娘握住了她的手,急急地问:“他如何了?这些年过得可好?”
“陛下在宫中修建了道观,如今姜公公也随侍在观中,过得还不错。”萧扶光安慰她说,“姜公公为人清正,在宫内名声不错,如今吕大宏也轻易动不得他,秋娘可以放心。”
秋娘听后松开了她的手,掌心相合念了声佛。
萧扶光心中一动,又说:“陛下两耳不闻国事,一心只修道。吕大宏攀上檀沐庭,俨然是檀党一员。檀沐庭乃济南人士,祖上起一直在中原一带做米商,至今财富已不可估量。檀党媚上,利用陛下修道之名广招术士,进献丹方。姜崇道同吕大宏积怨极深,想是因为秋娘的缘故。如今晦珠也回了高阳王府,我想你可以同晦珠一起回去,说不准等上数载…”
萧扶光说到这儿,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想让秋娘回京与姜崇道再续前缘,何尝不是她自私?姜崇道已去势,秋娘在济南生活亦是算得上平静。二人如此各不相干也能活得自在,何苦要硬将他俩凑作对,只为替自己赢
得姜崇道那份人情?
萧扶光有些泄气,又坐下道:“对不住,我说得太多了。”
“我之前进宫,姜叔还不认得我,却同我交代见了陛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人真的很好。”云晦珠却摇着秋娘的胳膊道,“秋娘,随我回京好不好?这样你又能见着姜叔了。”
云晦珠为姜崇道说话,也是为萧扶光说话。
萧扶光抬眼看向她,见她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又继续说:“回不回京,到底还是看秋娘你自己的意思。我也向你保证,倘若这趟你肯随我们回去,我定会护你周全。”
秋娘坐下又起身,双手绞着帕子,有些坐立难安。
在他们说话间,外间天色已是变得暗暗沉沉。
萧扶光来济南并非是无所事事地闲逛,她本就有别的打算。
“无妨,你慢慢考虑。”眼见天色如烟,当下便站起身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现下去,日落之前想来还能到。”
藏锋跟着起身,却被萧扶光摁住了,“你留下,能拖一刻是一刻,不要让小阁老的人发现我离开。”说罢戴上兜帽就出了门。
“阿扶,你要去哪儿?”云晦珠追出来大声问,“若是下了暴雨怎么办?!”
萧扶光已经上了马,她背着弓箭行囊回头一笑:“下雨了我便躲,不碍事。”
秋娘也走了出来,忧心忡忡道:“夏日多雷暴雨,这里山多,不宜避雨。平地地势低,雨下大了容易淹,你没地方去
,还是等天晴了再说。”
“我等不得。”萧扶光一昂头,拉动马缰转身离去。
云晦珠急得跳脚:“阿扶,我也去,你等等我!”
她也要去追,却被藏锋拦住了。
云晦珠没怎么注意过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藏锋,越过他就要去追萧扶光。
不料胳膊却被他抓住。
“珠珠。”
云晦珠一怔,闻到熟悉的声音后回头,终于忆起了眼前人是谁——那日萧扶光生辰,有人送她回家,一路呢喃着唤她珠珠。
她看着藏锋掩在银箔下的半张脸,竟从那坚毅的轮廓中分辨出了父亲的影子。
“是你?!”云晦珠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前襟,“你,你是…你是…”
藏锋托住她双臂,见她一双眼睛蓄满了泪,徐徐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