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袁氏长公子今日又贿赂了狱卒,想见您一面。”
你漫不经心地敲着眼前的棋盘:“他是阶下囚,如何能求见朕?不见。”
蜂使安静地退下了。
袁氏是阻碍你登上大宝的最后几股残余势力之一,在你逐一清扫时,袁基曾数次派使者求和,你却一次都没有接见过。
甚至有一回,他孤身一人骑马来到你的营帐前,你没有见他,也没有杀他,而是客客气气地将他送了回去。
然后,率领大军吞噬了袁氏最后的据点。
分久必合。
经过连年的战火,一切已尘埃落定,你被拥立为帝。
袁氏有七十余人落到了你手里。
吸取“董卓”当时被偷梁换柱的教训,你亲自监斩,从旁系开始杀起,一天杀一个。
虽然已经拥有极高的声望,但想在这开天辟地的情况下坐稳女帝的宝座,震慑必不可少。
袁基也被下了狱,他知道你在等他表态,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他摸不清你心中的度量在何处,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动你。
你对袁基还有一定情谊留存,但其他的袁氏族人,你并不在乎,因此对于你来说,袁氏哪怕死到只剩袁基也无所谓。
可对已经成为袁家家主的袁基来说,他必须殚精竭虑尽可能保下更多的族人。
袁基从下狱第一天就开始试图联络你,可你挑了蛾部死士看守,偶尔换人,也是专漏给他看的。
他给狱卒的那些贿赂最终都到了你手里。
一开始是想见你,后来变成了送你礼物,最后又是央人说他好话。
只可惜,好话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的每一次见面都充满试探,真挚的感情与藏匿在暗处的算计与攻心交织在一起,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他也知道这一点,已有两天没有动静了。
“陛下。”蜂使又回到了你的身边,“长公子求我送些礼物给陛下。”
跟在你身边长久些的人,在你的默许下更倾向于称呼袁基为长公子。
你饶有兴致:“他拿什么贿赂你的?”
“他的玉扳指。”
哦,这是知道所有的消息都会被递到你面前,干脆摊到明面上说了。
你将黑棋落下:“他怎么说的?”
蜂使道:“长公子说,今日午时三刻要处斩袁氏子弟,有一对双生儿女,岁数和当年的幼帝刘协、贵人伏寿差不多大。”
“他倒挺好意思提。”你换了白棋,注视着棋盘与自己对弈,“送了什么礼物?”
“他的盘蛇耳饰、一串玉珠串、一片已经枯黄的枫叶。”
盘蛇耳饰都拿出来了,看来这些天几乎已经把袁基带在身上的值钱玩意儿掏空了。
你沉吟片刻,继续问:“枫叶上写了什么?”
蜂使迟疑地看了一眼枫叶,念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墨是新添的。”
你大笑:“派人送长公子去甘露宫,宫中所有侍人全部撤去,按时送饭,只留足人在宫外看守。”
蜂使问:“袁氏子今天还斩吗?”
你挥挥衣袖:“不斩,等我去过甘露宫,你再来问我接下来怎么处理袁氏。”
话虽这么说,但你忙于政务,去甘露宫的行程一拖再拖,一连十几日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袁氏倒是没继续处斩了,但袁基在宫中得不到一点关于族人的消息,心急如焚,几次想出宫主动来寻你,都被侍卫拦下。
今日你终于得了空,想起来该去甘露宫看一看。
你在物质上没有亏待袁基,甘露宫内里设施一应俱全,还有温泉可供修养。
可你找到袁基的时候,他并不待在床上,而是闭目歇在温泉边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发梢从他的耳畔滑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衣衫。
因为依然处于被俘虏的状态,袁基戴着手铐脚链,赤着双脚,穿的是囚服,衣襟却不好好合起来,而是开到小腹上方,流畅的肌肉曲线隐没在其中,看不真切。
囚禁一事,一开始只是生理上的折磨。
不与外界交谈,没有其他人发出的声音,无法接收信息,行动被限制。
身上沉重的锁链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囚徒的身份,每一个动作都会听到铁链碰撞的响声。
然后是心理上的焦躁与急切,心性遭到磨损,神经变得敏感多疑、衰弱不安。
接着,对唯一能够见到的人无可救药地产生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