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雍的池塘里有大片的荷花,夏初,常有人结伴在池边石桥上赏花,花开时潋滟群芳,粉白间绿翠晕片,贾诩喜欢这个时节上自习或写作诵诗等室内课程,因为他的位置很好地可以看到池塘,只要微微一偏头,就能看到荷花,便能激发出一些灵感来。
烦的是,有时郭嘉会看到他“偷闲”,便会扯他的衣袂,露出一副奸邪的表情,“文和呀,怎么不好好听课,这么不认真呐。”
“你和女孩子一样,我家的侍女和父亲的姬妾也喜欢盯着荷花看。”
贾诩会闷闷低下头,不去理他,但是心里会一阵发乱,有时连先生讲的内容也没听进去。
郭嘉没寻着兴,就会数落:“有什么好看的,池中之物,故作清媚。”
但若是兴致好了,就会趁先生不注意,突然靠近贾诩的耳边轻轻吹气:“还没你好看呢。”
贾诩不喜欢的是,自习的时候若是郭嘉不在,师兄们监查到了这班缺个人,便需要自己去歌楼里走一趟,把郭嘉带回来,自己也就少了很多可以赏花的机会。
歌楼胭脂味浓厚地让贾诩眉心隐隐作痛,他不明白郭嘉为什么总喜欢歌楼,但他总会因为郭嘉常来歌楼,就讨厌上了郭嘉。
老鸨笑意盈盈地领着他到一厢房门口,她不会给郭嘉挡事儿,因为给她钱的人并非郭嘉,而是眼前这个总是皱着眉,学服穿得比谁都端正的公子。
贾诩推开门,歌妓娇俏的笑声就随着浓厚的酒香扑面而来,贾诩微皱眉,跨进屋内,绕过屏风,红丝橘帐内,几名浓妆淡抹的女子贴着一衣衫不整的人娇笑着,还有几个女子在一放满佳肴的木桌旁弹奏着。
中间的男子则是醉的不省人事,眯着眼只傻乐,看到有人进来,就朝贾诩招招手,贾诩沉着脸走近,被一把抓倒在郭嘉怀里,引得妓女一阵惊叫和嘲笑,贾诩慌忙推开,却因为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不敢乱动。
那柔软的双峰就贴在自己手臂上,贾诩脸一阵红一阵黑,“怎么,什么时候来的姑娘,这样好看…”郭嘉手指勾着贾诩的轮廓,突然亲了上去。四周的女人发出一阵爆笑。
贾诩瞪大双眼,也不顾什么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了,全部推开,慌张退到墙壁旁,使劲擦着唇上的酒液,或者是郭嘉的口水。
“害羞——什么,今晚,就你,伺候本公子了,嗝…”
贾诩几乎气绝。
带着人回到辟雍,贾诩总是要先去沐浴,洗去染上的胭脂气,他的宿舍靠着荀彧学长的宿舍,如果偶然遇见,被闻到,贾诩会很窘迫。
贾诩发烧了,郭嘉发现时,是在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后发现怀里的人异常发热,一测,额头烫的吓人。
匆忙为其沐浴与清理干净后穴里残留的浊液之后,将其抱回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床榻上,郭嘉才叫来大夫。果不其然,随后荀彧也匆忙赶来,“怎么了,文和怎么突然发烧了,受凉了吗?”闻声,郭嘉起身向荀彧作礼:“无大碍,师兄,大夫说文和只是受了寒,喝几副汤药就好了,大夫刚走,药已经拿去熬了,没有什么事了。”
荀彧听了他的话,眉头稍缓,但看到床上苍白无血色的人,又泛起忧虑,走到床边,探了探贾诩的额头,“好烫,真的无事吗?文和看起来很痛苦,要不要叫宫廷的御医来一下…”“文若啊,你就别担心了,昨天文和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染了寒,休息一下就好了。”
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两人就这么,在贾诩的榻旁守了一晌,到中午,郭嘉肚子开始叫,两人才离开。
贾诩感觉自己像是沉在了池底。荷花的影子在阳光照耀下看不清轮廓,身子重地像压了几千斤石子,一只腿更是疼地难以忽视,四周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文和,文和?”
贾诩回过神,烛台下,书本被照的影影绰绰,抬头,窗外站着一人,月光下英俊婉冶,五官柔和。郭嘉看对方回过神,继续打趣:“在想哪个姑娘呢?那么入神,我叫你好几声了呀。”
贾诩皱眉,打算低下头,继续看书,“诶诶,别呀,你看这个。”见他无视自己,郭嘉急得伸出藏在背后的双手。
贾诩再抬头,却怔住了,几束新鲜的荷花在面前摇曳,清香扑面而来,水滴顺着枝桠流到郭嘉手上,“我刚和别人去摘的,你不是喜欢这个吗,送给你。”
贾诩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好似生气,但又好似开心。“你怎么能,随意采摘供大家一起观赏的荷花?你怎如此…败坏风纪!”
郭嘉软磨硬泡,贾诩最后还是收下了荷花,找了个很好看的瓶子插着了。主要是不忍心荷花被扔掉,贾诩一遍一遍,将这个理由在内心重复给自己听。
然后第二天,便将此事报给了监员,郭嘉被狠批一通。下学后,郭嘉委屈地缠着贾诩要让他请自己喝酒赔罪。荀彧听闻此事,却只是笑笑,说:“如果文和喜欢树上的玉兰花,你也要爬上去给他摘下来吗?”
“说不定会呢。”郭嘉笑着回应,贾诩无奈,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十分认真的样子,像在许诺。
贾诩惊醒,大口喘着气,暗淡的橘光铺在屋内,贾诩撑着自己坐起,扯到腰腹,一阵酸痛,守在屏风旁的侍女看到床上的人坐起,忙走近:“公子醒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告知荀大人和郭公子…”贾诩听到那个人的姓,内心一绞,摆手:“不用,别去。我睡了多久了?”
“回公子,现在已经是午后戌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多,就要进晚饭了。”
贾诩接过另一个侍女捧上的瓷杯,解了口渴。“那个人…郭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