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赐沉吟道:“吕大人,此事牵连到孔家,万一影响了圣人名声,又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吕震摇头道:“郑尚书,我这就不明白了……孔夫子已经去世两千年,他老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谁都一清二楚。谁又能影响了孔夫子的名声?根本没有道理。恰恰相反,按国法办事,只会增加圣人名声,便是孔夫子活着,也会支持的。”
郑赐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丝毫没有办法。
还是那句话,同为大九卿之一,他命令不了吕震。
三法司这边迟迟拿不出结论,朝廷派员下不去,兖州知府,山东按察使司,同样拿不走这个案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袁纲办案神速,不断又消息传到京城……这些孔府家丁,大肆侵占土地,粗略估算,有多达十万亩田产,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这些土地都是有主之地,有的田主死于战乱,有的田主沦为流民,像是林三这种,背井离乡,重新开始生活。
按照道理,这些土地,应该交给地方衙门才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孔府的手里。
可偏偏孔家豢养的家丁恶徒,就趁机巧取豪夺,根据袁纲的上奏,其中有些田主尚在,他们回到了家乡,想要重新耕种土地,结果却被孔府的人捷足先登,双方冲突,出现了几十条人命。
案情越来越清楚,朱棣也被惊动了。
“好啊!这就是北孔的行为。也难怪啊,他们留在曲阜,侍奉金元,几百年下来,侵染胡风,早就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着实可恶!”
刑部尚书郑赐道:“陛下,臣以为此案十分严重,应该立刻派遣朝臣前去办案,严惩不贷。”
徐景昌不慌不忙站了出来,笑道:“陛下,臣以为还是等袁知县把他该办的部分,处理妥当,然后行文朝廷,再由刑部核准……走完该走的流程。郑尚书,你这么着急,莫非你觉得孔府与众不同?比朝廷规矩还要重要?”
郑赐浑身一震,立刻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已经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硕大无朋的坑,就在他的面前。你丫的这么着急,难不成你是尼山鸿儒会的?
你跟孔府有什么勾结?
不得不说,徐景昌编出来的尼山鸿儒会,简直成了悬在朝臣头顶的一团乌云,谁也不敢触碰。
终于,袁纲将案子处理妥当……一共三百七十多名恶徒,牵涉种种案子,一部大明律,除了封面,他们能犯的几乎都犯了。
面对这个结果,朱棣直接御笔挥动:斩!
天子旨意下达,立刻有人按照八百里加急,送去了曲阜。
袁纲率领着县衙的差役,还有曲阜的百姓,一起跪迎圣旨。
“……此案证据详实,罪行累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所有人犯,斩立决……钦此!”
听完了旨意,袁纲伏地磕头。
“吾皇圣明!”
随后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百姓们备受鼓舞。
有一个老汉更是激动地站起来,振臂欢呼。
“多谢陛下天恩,这曲阜姓朱啊!”
“是啊,曲阜姓朱不姓孔!”
百姓们奔走相告,热泪盈眶。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迸发出来。大家伙围绕在法场周围。
每当有一个家奴被斩首,就会迎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杀得痛快!
杀得太好了!
人头滚滚,鲜血流淌……说实话,这是让人颇为意外,又是情理之中。
谁都能感觉到,朱棣要刷新吏治,大刀阔斧,治理国家,不可能没有大动作。
大家伙都觉得会发生在应天,会在天子脚下。
但是谁能料想,第一处开刀的,居然是曲阜,是孔家!
可仔细想想,这又非常合理,几乎是理所当然。
真正阻挠朱棣刷新吏治的根子,不在应天,而在这里!
别看这一次没有孔家人被处置,但是被杀的全都是孔家的爪牙鹰犬。
这边砍人,孔府之中,愁云惨淡,风雨凄凄,还有好些人如丧考妣,这么好的走狗都被杀了,往后还有谁愿意给孔家做事?
袁纲这个畜生,竟敢冒犯圣人之家,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孔府众人,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而法场这边,已经笼罩在血腥之中。
突然有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去,振臂高呼,“乡亲们,光是杀这些家丁够了吗?还要孔家,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这人疾步匆匆,到了袁纲面前,双膝跪倒,大声吼道:“青天大老爷,草民要告孔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