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所知的几个工业区,每个工业区内,一家家企业的总部都是连片贴在一起的,哪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见他,可只要十家企业里有一家愿意见他,愿意见他的企业里,有一家愿意为同学网注资,那这个国庆节,就算圆满成功了。
七天时间,一百家企业!
以学生的身份,去见一百个老总!
梁鑫在心里给自己做着规划,随后又拉开电脑桌的抽屉,抽屉里面,果然有几个钢镚,可是还不够。这几天的路费,中午的伙食费,全都必须准备好。
不然中午来回跑的话,又浪费时间和精力,又浪费路费,反倒亏得更多。
那么这笔钱……
梁鑫入神地想着,突然屋外头,砰的一声,房门又被人重重推了进来。
门板砸在墙上,萍姐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还没出去啊?”
“是我。”梁鑫站起身,打开房门,冲站在家门旁的萍姐喊道。
“呀!你回来了?我的宝贝儿子~!”萍姐很是欣喜地冲上来,这种口头上的不要钱的话,她是很乐意说的。信了上帝后,一般爹妈很难说出口的我爱你之类的话,萍姐几乎张嘴就来。
但梁鑫听多了之后,后来基本就当“伱好”来理解了。
因为萍姐真的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这一年的她,显得还比后来还要年轻许多。
幼儿园里的工作,比她在电器店里还要轻松,每天三餐准时,中午还有午休,加上萍姐至今都没真的吃过太多生活的苦,所以四十来岁的人,看起来还跟三十出头似的。
当然,也可能就是这方面基因好,不显老。
她真正开始明显有衰老的迹象,还是在老梁扑街之后。梁鑫臭不要脸地逃走,她只能独自一人,给老梁把屎把尿。两年左右的时间,体力压力繁重,看不到希望,心力交瘁之下,才开始长白发。加上那时,也确实是年纪大了,过了五十五了……
所以梁鑫对她疯狂信教的行为烦归烦,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没有那点精神鸦片,以萍姐这辈子都没吃过真苦头的弱鸡忍耐力,怕是早就崩了。
好在所幸的是,萍姐一辈子吃的苦,可能也就汇聚在那两年里了。
后来梁鑫回到家里,萍姐就又过回了她几十年前的那种日子。
每天无所事事,所有养家的压力和烦恼,全都落在了梁鑫肩上。
老年生活,眼见着越过越红火。
“恶心心!”
梁鑫一针见血地评价了萍姐这声廉价的爱的呼唤,并且拒绝了她要拥抱一下的要求。
“干嘛哦?都不让我抱一下……”萍姐幽怨地说道。
梁鑫直接道:“跟你说个事。”
“什么?”
“我生活费用完了,你先给我点,我国庆节要出去办点事。”
“啊?”萍姐进门时还满脸开心的笑容,一瞬间就化作了不爽,她极速变脸,眼里浮现出明显的愤怒,没好气地质问梁鑫,“用完了?怎么用这么快?这才几天啊?”
“刚过去,要钱的地方比较多……”
“哪里了?”萍姐一把拉住梁鑫的胳膊,气势汹汹地问,“你给我说清楚,一笔一笔的,每天吃饭用得了那么多钱吗?五百块钱,三个星期你就光了?你当你爸还是那个时候的样子啊?你这么钱,我可供不起你!你到底都怎么的?”
萍姐的反应之大,有点超乎梁鑫的预料。
好在梁鑫足够了解她,知道她这不过是在发泄情绪,而不是真的想知道每一笔钱的去处。
梁鑫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
萍姐骂得差不多了,见梁鑫不吭声,心里也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没好气地改骂学校:“什么学校,学费缴了,住宿费也缴了,学生去你那里是去读书的,这点钱还要赚。贼会,贼会,真是贼的会,一帮子贼!”
在w市的方言中,社会的社,和贼的发音相同。
萍姐加入的那个教会,教会头子对社会不满的情绪很重,所以传教的时候,经常跟萍姐她们这些半文盲妇女,说一些诸如此类的谐音梗,搞得萍姐现在张口闭口也都是这些话了。
梁鑫依然不在乎那么多,只是伸手要钱道:“先给我两百。”
“两百,两百,我哪有那么多两百!”萍姐叨叨着,满心的舍不得,然后拉着脸,低头在自己的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把五十、十块的,数了数,连一百块都不够,只能问道,“我明天去银行拿钱,先给你一百行不行?诶……不是!你国庆节要什么钱啊?”
“学校里有点事要办。”梁鑫道,“你先给一百也行。”
“学校……学校有什么事啊,还要你们自己钱?”
萍姐满肚子火,还哪儿有半点刚刚喊宝贝儿子的样子。
梁鑫这时候也完全找不到像样的借口,而且不管和萍姐说什么,她的反应都不会有任何区别的,只能说道:“反正就是有事,你不懂的事情啊……”
“啧……真烦啊!这个学校怎么这么烦!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去学什么医了,又贵,时间又长……”萍姐叨叨个不停,捏在手里的一把零钱都要攥出血了,却始终不愿意拿给梁鑫。
如是和梁鑫对峙了几句后,竟又把钱放回包里,大声推脱道,“我热死了,我先洗个澡!你明天找你爸问问,看他有没有。他有就让他先给你!”说着就抛下她的宝贝儿子,径直走向房间,拿了身换洗衣服出来。然后快步走进卫生间,躲债似的把门一关。
梁鑫就这样,被直挺挺地晾在了门外……
麻辣隔壁的……
三金哥在心里苦笑骂道。
(本章完)